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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淇年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好像是一场对峙,关于一个秘密,围绕一个家族。仿佛是天性使然,周淇年哪怕再害怕可还是无法抑制好奇,好奇这个连着他血脉的地方究竟藏着怎样的旧事。
入夜后,红得渗人的灯笼又挂满了这条寂静的死街。
周淇生扣了扣餐桌,对正欲离开的周淇年说:“明天有福房的老爷子过来,晚上到我的房间来,有些事要交代。”
周淇年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却看见了一张欲言又止的脸。
风从窗缝里经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诡异而嘈杂。蜡烛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晃晃的烛影衬得周淇生的脸色更加阴郁。
半晌,周淇年要笑不笑地说:“你找我来做什么?”
周淇生揉揉眉心,声音依旧生硬,却透露着一丝担忧:“明天老爷子要过来,你要留神些。”
“什么老爷子?”周淇年问道,“我还以为你耍着我玩呢。”
“别胡说,”周淇生呵斥道,“他是这一任的族长,是我的爷爷。你不是一直很好奇这宅子的事情么?别让他知道你的好奇,你要晓得他就是玉书公的儿子。”
“诶?”周淇年脸色骤变。
周淇生看着他骤变的神色,冷笑道:“你也发现了这宅子不仅只有夜游的阴灵吧,缚地为鬼,他可触碰过你?”说着,周淇生伸过手来,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周淇年温热的皮肤,周淇年惊叫了一声退后几步,惊疑地看着他。
“我是为了你好。”周淇生叹气。
周淇年看着周淇生,看着他苍白的脸还有愈发幽深的眸子,有些艰难道:“哥,你这两天这样阴阳怪气的,是不是我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难道我连好奇都不成么?”
周淇生盯着他看了半天,看到周淇年浑身不自在起来,微微笑了一下。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终于有人和我背负同样的恐惧与好奇。但是周淇年,因为你叫我哥哥所以我必须阻止你。但是如果你一意孤行要探寻这宅子的秘密,”周淇生眯起眼睛,笑得更深了,“如果是这样,周淇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周淇年被他堂哥的样子骇到了,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不论如何,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明天我会注意,谢谢你的提醒。”
周淇生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用食指扣着桌面:“嗯,你回去吧。”
周淇年走到门口,想起前几日与周淇生的亲昵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回过头环顾了一下这间曾经住过的屋子,对他的堂哥道了声晚安。
绕过走廊,周淇年远远就看见西厢房那边漆黑一片,前边门廊朱漆的阑干上也只淡淡地映着远处红纸灯笼靡靡的光。看来今夜芳叔是真的没点灯笼,他笑笑,顺手把手机模出来把玩,然后听到了轻微的“嘀嘀”声,很糟糕,手机彻底没电了。周淇年只好从门厅那里顺了一只灯笼,借着这彤光一点往西厢房那里走去。
回到西厢房前,周淇年取了灯芯,推开房门。一股幽幽的冷香令他脊背一寒,这是衣橱里熏香的味道。说白了,这是周庭兰身上的香味!周淇年稳住颤抖的手点亮了桌上的灯盏,只见落地罩背后的衣橱大开着。他感到奇怪,走过去准备关上橱门,却骇然发现衣橱里挂着一件衣服。周淇年知道这件衣服绝对不是给自己的,哪怕它看起来是那么眼熟,白衣浅青色花纹。周淇年攥紧了手心,努力克制自己发抖。他知道这件衣服,这是昨天夜里周庭兰身上的那件!
“呯!”的一声,没有掩紧的门被风推开,一下子冬夜的冷风都涌了进来。周淇年匆忙拿起桌上的透明罩灯盏,急急朝东厢跑去。
“哥,哥,”周淇年一把推开门,“西厢那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
红色线绳牵在屋内,上面挂着一排六角铜铃,随着风铃铃作响。周淇生站在屋内,夜风吹乱他的发,他的脸在墨黑的乱发里显得更加苍白。
“你,你在做什么?”周淇年直直地看着他。
周淇生示意他关上门,叹道:“你刚才领走了一盏红纸灯笼,坏了这宅子的布局。我这样大概能撑上一晚。”
“难道那些红纸灯笼别有意义?”
周淇生无奈地看着他:“建宅,我们叫做‘起大厝’,一般都要依凭山势顺应灵脉。新起的大厝天井廊檐都要挂‘天地灯’,每年除夕更换一次。这些天地灯的盏数与位置都是要和大厝风水相对的,你取走了一盏就是破了家宅平安之局。血光镇凶气。谁像你傻傻地老是要熄那灯笼,昨天夜里知道厉害了吧?”
周淇年呆了,原来他是在自找苦吃啊!
“我也不知今夜会遇到什么,你小心些,”周淇生终于恢复了往日那有些戏谑的语调,“说不定你被吓得明个一早就打包走人了。”
周淇年翻了个白眼:“你就高兴吧,我自己傻自己笨,终于被你拖下水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你今夜就被吓死了,”周淇生掐了一把堂弟的脸,欢乐地感叹了一声,“好手感。”
周淇年无语地捂着自己的脸,有些拿不准他堂哥那古里古怪的性子了。
阴寒之气愈重,今夜冷得厉害。
周淇年包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周淇生捂着火笼手炉在一旁道:“你还是早些睡睡吧。”
周淇年摇摇头:“我不安心,哥,你陪我说说话吧。”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