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雨想要训斥的话顿住了,如鲠在喉。滚烫的泪珠灼烧着他的眼睛也灼烧着他的心,不时滴落到皮肤上,灼烧得他痛不欲生。
泪如雨下的脸逐渐晴朗在白落雨低声的安抚声中。他颇有些窘迫地垂下头颅,自己近些日子的眼泪怎么比小孩子还多。
这让兄长日后怎么相信得了了?
至于想让白落雨相信什么,便宜师父和婳然会帮助他的,他坚信。五界之中,最疼爱白落雨的就只是两人了吧?至于白慕渊,白成风的父亲,白成风相信父亲是真心疼爱过白落雨的,否则也不会将他一直留在白家。只是,白成风可以怪罪白落雨,白慕渊未必可以。
“不哭了?”白落雨莞尔道。
白成风将头垂得更低,闷闷地应道:“嗯。”
白落雨大掌一紧,将他箍在怀中,垂在他的颈窝当中,贪婪地呼吸着只属于白成风的气息,也不知是他太过敏锐还是确有其事。他眸子近乎狰狞地大睁起来,眼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暴戾与癫狂,周身气息瞬间冻结起来。
似是察觉到了白落雨的反常,白成风微微侧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这一句话仿佛将白落雨拉回了正常,他将所有情绪统统压了下去,如同死水一般的眸子垂了下去,依旧紧紧地将脸捂在他的颈窝,苍白的唇瓣苦涩地笑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个只属于白成风的气息当中夹杂着一股并不陌生的气味,前不久两人才闻到过的味道。
心痛得无法言喻,他的手臂越收越紧。感觉到不适的白成风凝起眉头,冥冥之中有所指引一般,他动作细微地低头闻了闻另一边衣襟下,一阵熟悉的气味飘到鼻端,是自己往日垂头便能闻到气味,与白落雨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然而须臾之后,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蹿入鼻尖,让白成风浑身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脸色白得吓人,眼中写满惊恐与不可思议。
像是怕被白落雨察觉自己的异常一般,他忍住想要颤抖起来的身体,雾湿的眸子狠狠闭上,再睁开之时已望不见一丝波澜。他状似一无所知地蹭了蹭白落雨的脑袋,调侃道:“你莫不是怕父亲与你有隔阂从而阻止我们?”
沉默了片刻,白落雨才缓缓地应了一声:“嗯,我怕……”
“噗!”白成风毫不客气地嗤笑,打趣道:“放心好了,父亲也不是如此不通情理之人,况且恢复娘的元神还要靠兄长呢!父亲要是得知你有法子救娘,哪里还顾得上我们的事。”
“嗯,说得没错。不过,就算父亲有心阻止我们,我也不会让他得逞。”白落雨抬起眸子来,柔和的眼神看着他,勾起唇瓣。
“你怎么说得像父亲要干什么坏事似的!”白成风大笑道。
“拆散我们,不就是坏事吗?”白落雨竟然也同他说起了玩笑话。
“也是也是。”
鬼界大抵是因为离人界离得最近,同人界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既事与人界相同,两人也无心在鬼界多做耽搁,直接御剑朝父亲所在的地方御剑行去。不过半途中路过一处百花竞相开放的山坡,白落雨在此地采了些花瓣制成香囊挂在白成风的腰间。
白成风在白落雨跳下去时候便猜到了,胸腔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震耳欲聋,眼眶里充斥着的雾气被他死命压了下去。
浑身却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仿佛被万千穿心一般,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哪怕知道自己不久后便会湮灭于世间,他都不曾如此绝望过。
兄长,是厌恶他身上的气味吗?
是因为他腐烂的身体,让你也无法忍受了吗?
见白落雨朝自己走来,他强忍着颤抖朝白落雨微微勾起唇角,“你做这个干什么?”
“很香,你先戴着。”白落雨不知他心中所想,反而朝他轻柔地笑起来。
“好……”如果白落雨的心海如寻常那般平静,他应当感觉得出来,白成风说这个字时,声音里有着令人心疼的颤抖。只可惜,他的心,现在乱得不行。
很想推开白落雨替他挂香囊的手,拳头紧了又松。他浑身僵硬得像根木头,只能不甘地紧盯着白落雨白皙的双手在香囊上打了一个结,自始至终,白成风的双手都不曾抬起来过。他害怕。他害怕白落雨厌恶他身上的气味,所以不敢不戴香囊。若是不戴,他怕白落雨不会在靠近他一步。
可是他想被兄长抱着,紧紧地、揉进血液里一般。
于是他近乎崩溃地接受着白落雨亲手戴上的香囊,也不知用尽多少力气,才能在白落雨抬头之时装作若无其事地冲他咧开唇角,欢喜地点点头道:“我喜欢!”
错开白成风明亮的眸子,他觉得胸口疼得几乎要窒息了。僵硬地勾起唇角,低声喃喃道:“喜欢……就好。”
见白落雨移开了视线,他双拳狠狠地捏起来,身体轻轻颤抖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划过惨白的脸颊,只可惜白落雨转过了身子,脚下化剑,拉着白成风的手,离开了此地。
白成风站在他身后,眼泪还未划过脸庞就被疾风垂落,尽管白落雨抓着他的手很紧,他仍是感觉下一刻这双手就要松开了一般。
兄长,你厌恶我了吗?不要啊……我、就快死了……求求你,至少是在我死后啊……
在心中苦苦哀求了许久,身前的那人连头都不曾回过来。
他又怎么会知道呢?那双展露在疾风中眸子微微眯起,晶莹的泪珠无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