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梵洛蹲下来,握住她的下巴,在她的挣扎下手上用力,稳稳捏住,脸凑过去。
“住手!”卢西亚诺以为又要被压倒,用力推打他,拳头落上去却只轻得像石子。
伊梵洛但只是停在她的脸前,直直打量她,轻声道:“真漂亮。我如果也是oa就好了。”
卢西亚诺厌恶他口中的每一个字,狠狠扇出一巴掌,打偏他的脸,“你究竟想干什么!”
伊梵洛的嘴角青了一块,却像完全不疼,转回来。
“你爱德蒙。”他声音不悲不喜。
卢西亚诺第二个巴掌停在空中,她死瞪着伊梵洛,却难掩诧异,无言。
伊梵洛说:“一个单纯到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性别的皇子,却鬼鬼祟祟出现在实验室,你以为靡娅看不出来你的目的?药剂是他送给你的。我知道你为德蒙做了什么,会有人告诉德蒙。”
卢西亚诺并不想让德蒙知道,她完全弄不清伊梵洛的想法,却还是咬牙切齿,尽可能恶毒地诅咒道:“伊梵洛,不管你想做什么,你一定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伊梵洛重复,道,“你就算在这里杀了我,也只是给厄琉斯报了仇,我死有应得。杀人偿命,牢狱之灾不会使我痛苦,苦刑折磨对我来说也算不上痛痒,就算你有方法折磨到我,也只会让我心安理得。”
“闭嘴,轮不到你来嘲笑我!”
伊梵洛脸上被啐了口口水,他眼也不眨,稀疏平常道:“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痛不欲生,你要不要听?”
当德蒙收到卢西亚诺的终端信息,赶到王宫时,王宫已被火焰掩埋。
冲天的火光染红半边黑夜,即使雨下得大,也丝毫没能止住火势,火舌高腾出数米,如魔爪肆虐。
还没等进入,德蒙就看到地上一大滩血迹,在雨水冲刷之下蜿蜿蜒蜒。
血迹中央,还在不断ji-ang出血花。
有什么在上面滴着血。
德蒙脚边就是战神雕像,在雨水下呈s-hi润y-in冷的深灰色,雕像的脚上,腿上,也有延伸的血迹。
他抬起头,看见厄琉斯仰着身体,高高挂在战神背的那卷真枪实刃的刀刃上,胸膛被无数刀尖刺穿,像一只胸口开出花来的红鸟。
血迹就是从她染红的金发上滴落。
德蒙感到不安,冲进了王宫,还没等进入主建筑,一眼就看到庭院里倒着一个人影,是卢西亚诺。
他跑过去,跪下扶起卢西亚诺,拍了拍她的脸,本以为她是昏迷的,此时却看她在闭目啜泣,拳头捏得紧紧的。
“露西?这里发生了什么?”
卢西亚诺抬手擦了一下脸颊,哭红的眼睛略显可怜,瞪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愤怒得无法开口。
德蒙等了几秒,见她不开口,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就要往外送,却被卢西亚诺一声喝住了。
“别。”她说。
德蒙停下,视线这次落在她伤痕累累的脖颈上。
就算这伤对德蒙来说不是大事,落在卢西亚诺柔嫩细软的脖子上,却是个人都会一疼。
两人互相对视着,卢西亚诺抬头望向寝宫,“带我去我的寝宫。”
德蒙看过去,那里一片火海。
“好。”他说着,便毫不犹豫跑过去。
一路上,德蒙询问她的伤和经过,她都一语不发,似乎每说一句话,都丧失一分气力。
德蒙只好赶到附属寝宫,先跑到了下层自己的寝宫,路过泰伦的房间时,他忽然一怔。
大门已被烧毁,德蒙能看到全部室内。
围墙,天花板,甚至地面,全都是自己的照片。
休闲服的,穿军装的,毕业照的,从军的,戴着徽章的。
战斗着的,坐下看书的,飞奔的,低头吃饭的。
愤怒的,面无表情的,剪报上的,烦躁的。
十岁的,十岁到十八岁的。
大的,小的,极大的,极小的,重叠着的,吊着的,斜贴着的。
刀ch-a着的,飞镖戳透的,扯下一半的,完整的。
卷边的,发黄的,相框裱着的,草草贴上的,边上涂鸦的。
狠狠抹烂过的,细心修复过的。
……
而最为显眼的是泰伦的床头上方的空白处,正随火焰逐渐剥落下一大片。
露出一张巨大的,真人比例的照片。
照片中是十岁的德蒙的样子,刚来净土星不久,甚至还没参加过那次家庭晚宴。
最喜欢做的就是如照片中,在军校的长凳上睡午觉。
阳光略过树荫,树影迷乱地打在他身上。在明媚的采光下,他双臂交叠枕于脑后,躺在长凳上熟睡着。他把军校的白衬衫穿得十分休闲和学生气,有着属于少年的独特干净气息,胸前扣着一本书。他被偷拍得很美,金发熠熠生辉,睫毛在脸上投sh-e出y-in影,在拍摄角度下总是抿着的唇珠毫无防备地微翘。
德蒙怔了几秒,有生以来头一次,想问这个针对了自己八百年的躁狂一个问题: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