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梓明每次面对姚元元,都怀着内疚的心情。诚然,他对不起这个痴心不改的女人,甚至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抽身离去,狠心不去看她夺眶而出的泪水。作为一个男人,他有责任去关心爱护她,但作为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他又不得不选择离开。当他残忍地离开的时候,他的心也在滴血。很多时候,他也想弥补一下自己所欠下的债,能真正不加掩饰地去爱她。但每当他产生这个念头后不久,就垂头丧气地退却了。他发现,时隔多年,他已经失去了勇气,同时也失去了爱她的资格。他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她说着对不起。今晚,在这辆只有他和她两人的车上,王梓明那种深深的愧疚,再次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他在回忆中不断地批判着自己,甚至想动手打自己几拳,似乎这有这样才能减少一些自己心中的那份罪咎。
梓明哥,不用开那么快的,要注意安全。我们说说话吧,省的你瞌睡——咱俩现在的小命都在你手上呢。姚元元说话了,听得出,她是想缓和一下这有些沉闷和尴尬的气氛。
王梓明放慢了车速说,元元你放心吧,我不瞌睡的,我不敢瞌睡。把你安全送到家,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
姚元元笑了下说,其实,你瞌睡下也没关系的,只要我们——梓明哥,你最近都好吧?姚元元及时转移了话题,但明显带着掩饰的性质。其实她话里的意思王梓明已经听出来了,那就是,只要是我们在一起,出事也就出事了,没什么可遗憾的。心里这样想着,就有着丝丝缕缕的柔情像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他回答说,我很好,按部就班。你呢,也还好吧?姚元元嗯了声说,我也好。前几天看你出现在万川新闻里了,在接受记者采访呢。王梓明说,是啊,是有关廉租房方面的一些改革措施。最新的政策是不再建经济适用房了,提倡建设廉租房。经济适用房的非议太多了,特别是我们万川,老百姓意见大的很。
姚元元轻轻叹了口气说,何止是经济适用房?我们万川这么小一个城市,这几年怪事太多了,简直是妖孽横行啊。
王梓明听她说出“妖孽”两个字来,悠然而生敬佩之意。看来,她的眼睛是雪亮的,善恶分明的性格依然没有改变。这同她刚上班时候的性格一样,只是更加沉稳了些。一瞬间,王梓明觉得,自己真的是和她志同道合,息息相通的。他叹了一声说,元元,你还是没变。
姚元元反问他说,我当然没变,难道是你变了吗?王梓明沉默了一阵说,是的,我变了,变坏了,变得不值得你去
梓明哥!你不要说下去了!姚元元及时打断了他的话,说,我知道你也没有变,你所表现出来的一个男人的责任意识,其实是很让我敬佩和着迷的。只可惜,我迟到了一切都是天意吧,现在我更相信命运。你还不知道吧?每年的正月初一,我都会去清风寺上香呢。上个月的十五,我去你老家观音山了,半月堂里的道济大师还给我解了签呢。
提起半月堂,提起道济大师,王梓明就想起了八年前自己和张晓卉同去求签的往事。道济大师说张晓卉是山中的一块玉,当时自己深深为之诧异。不知道姚元元的卦签是怎么说的?于是他问,元元,你抽的是什么签?
姚元元笑了笑说,不想让你知道。
过了一会,姚元元说,梓明哥,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我们万川肯定要发生大变革了,我已经听到了大变革之前的车轮声,越来越近。王梓明知道她所说的变革指的是什么,有血热血上涌,说,是啊,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但愿暴风雨能荡涤一切雾霾,还
万川百姓一个晴朗的天空。姚元元嗯了一声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并且也迫切想做些什么。王梓明说,你已经做了,今天不就是吗?姚元元说,我还是想和你并肩战斗。还记得我刚上班那阵,你带我去搞定钉子户吗?我至今还记得我们踩着瓦砾上门做思想工作的情景。那时的时光过的真快。王梓明感叹说,白驹过隙啊。那些往事,想起来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但再想想,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姚元元说,不过,我们也用不着感叹,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同样是在拔钉子户,只不过这个钉子户有些特殊。王梓明点点头说,但我有信心。姚元元说,你还和那时一样。
汽车在广林下了高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车过沙河大桥,从桥上往西方的天空看,可以看到一轮残月和数点寒星。姚元元说,夜色真好。王梓明在桥头停了车说,我们下去走走吧,观赏下着郊外的夜色。姚元元说,嗯。
两人下车来到河边,站住了。沙河水淙淙流淌,偶尔发出一串水流的声音,像是一位熟睡的少女在梦境里发出的呢喃。一阵夜风从河对岸吹来,带着初冬的凉意。姚元元打个寒噤,抱住了自己的肩膀。王梓明问她,冷吗?姚元元没有回答,而是抬头去看那月亮。王梓明伸出双臂,慢慢把她的身子抱在了怀里。她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胸前,好像在找寻曾经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