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起身时有多匆忙。但也正因为此,褪去了大理寺少卿的威严外壳,此时的裴东来似乎更加有趣。
看着他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韩厥想起了幼年时见过的一只小野猫,总是喜欢翻墙过来玩,有时候他会给点吃的,那野猫却爱理不理,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溜达得累了,就在院子里摊开肚皮晒太阳,但有人走近就立即跑得远远的,叫得也凶。偏偏韩厥不信邪,爱逗它,每回都被挠了一脸。后来,家里人说野猫太脏,而且猫天性凉薄,养不熟的,于是赶走了。
再后来……再后来人没了,家散了,院子也拆了,他也再没见过那只野猫。现在想想,他还记得,那猫的眼睛如剔透的琉璃,泛着淡淡的胭脂色,跟眼前的人莫名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生气的时候。
从韩厥的目光里,裴东来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衣冠不整,莫非是误会自己恼羞成怒了?于是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我警告你……”
“下次不会了。”韩厥这次表现得很识趣。
裴东来怒气稍缓,抬起下巴,哼了一声,“你明白就好。”
其实韩厥的意思并不是保证以后不会再飞箭传书,而是不会再将箭射到床边而已。当然,惜字如金的他不会费唇舌去解释这些,至于某人暴跳如雷的脾气,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未免自己再被气得七窍生烟,裴东来拿着令牌就不告而别了。
走出老远才想起,忘了叮嘱他别把令牌的线索泄露出去,但转念一想,那家伙也不像是多嘴的人,应该不会蠢到自找麻烦,便也不再担心了。
既然已经确定案子牵涉到相王府,那就不得不向皇上禀报了。
裴东来很清楚,一旦将当年的相王,如今的太子卷入此案,会在本就暗流涌动的朝中党派争斗中掀起多大的风暴,但他并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如何让真凶落网,为死者申冤。
秉公执法是他的行事准则,即便是不得不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也绝不向无辜者下手。这是他的底线。
所以,当他事无巨细的向女皇陈述案情时,心里一片坦荡。
女皇所欣赏的,也正是这样的裴东来。于是,她也摆出一副自己人的姿态,唤他近前来,问道:“依你看,此案应该怎么办?”
裴东来如实答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斗胆,想见一见太子,不知可否?”
谁都知道,太子迁居东宫名义上是为了保护,实际上无异于软禁,将他与忠于李唐皇室的老臣们隔开来。平日里,若非极其重要的场合,轻易不出宫门半步,外人也休想踏入。
女皇略一沉吟,准了,但必须有女官陪同。
裴东来自然无异议。
说实话,他此前与太子曾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尚年幼,义父大寿,太子以相王的身份亲自来贺,场面颇为震动,他至今仍记得大家山呼海啸般的恭迎声。年幼不懂事的他趁混乱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人瘦得厉害,面容倒是清秀,一派翩翩贵公子的姿态,在人群的拥簇下很是打眼。
如今再次见面,当初的贵公子已经变成了颇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一看便知衣食无忧,吃穿用度都十分精细,只是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上显出了超越年纪的苍老,连眼神都有些灰败,像是被世事的反覆无常磨去了光芒。
裴东来暗暗叹息了一声,向太子行了个礼。
太子对他也十分客气,一面让侍女上茶,一面询问他为何事而来。当听他提到死者身上有昔日王府的令牌时,太子略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竟有此事?”
裴东来将令牌呈上,“请太子殿下细看,可曾识得?”
拿过令牌仔细看了几遍,太子缓缓点头,“没错,是很像我府里的令牌。”
“很像?”裴东来立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对,是很像,不过,”太子抬起头看着他,语气笃定的道:“这是假的。”?
☆、六
? “假的?!”这么关键的线索,竟然是假的,裴东来的惊讶可想而知。
见他反应这么大,太子又解释道:“要说是假的,或许有些不妥。准确的说,这令牌是王府所制,但因为工匠的失误,令牌上的龙纹竟被雕成五爪,所以,我下令全都销毁了。”
五爪龙纹乃天子所用,当初他不过是亲王,如此逾矩之事当然是不能容许的。
裴东来看了看他还给自己的令牌,所言果然不虚。但他还是不明白,既然已经全部销毁,那这枚令牌又是从何而来呢?
太子只能无奈的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心思微动,裴东来问道:“不知殿下将销毁令牌的事交给何人经办呢?”
“这件事是由当时王府的主簿去办的。”太子思索了一会儿,“我记得他姓齐,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做事还是很稳妥的。”
裴东来眉梢轻挑,随即恢复如初,“多谢殿下告知。”
说完,他就告辞了。
太子在有意隐瞒些什么,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他决定另寻突破口。
首先,还是要搞清楚那几名死者的真正死因。在韩厥的提醒下,裴东来将中毒列为了最可疑的死因,可打听了一圈,无论是宫里的御医,还是善用毒的江湖高手,都没有听说过黑鸩。
不得已,他只得再赴鬼城。
和老狐狸打交道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这一次,裴东来有挟制他的法宝。
果然,一听到尉迟真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