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没好气地做出总结,想起点什么立刻又改口,“还有!你安顿好了记得往家里打电话,不然老娘一级一级的查!”
唐民益赶紧应声,“是!”
给吴家拨电话的时候,唐青宏跟爸爸打着眼色把听筒拿了过来,一接通听到那边是个男声就甜甜地开口,“吴爷爷好!我是唐青宏,请欣雁听电话!”
吴啸正在气头上,但对这个孩子也不好发,就大声叫老伴把欣雁带过来。没过几秒钟,唐青宏听到了妹妹的哭声,还有哽咽着含糊不清的大叫,“我要哥哥!呜呜呜……哥哥!呜呜……”
直到在电话里听着唐青宏的声音,唐欣雁才止住了哭声,但还在不断抽噎,委委屈屈地向哥哥控诉,“哥哥!你快回来呀!爸爸坏,把哥哥拐走了!爸爸坏!不要爸爸!”
唐青宏听得小脸都皱了起来,耐着性子软软地哄道:“妹妹啊,爸爸带哥哥出来治病,病好了就回去陪你,好不好?哥哥跟你说过呀,你都忘记了?”
小欣雁迷迷糊糊地应着,还是一个劲地叫哥哥,“你回来嘛!回来嘛!哥哥不病!”
几年来他从没有离开欣雁这么久,突然一走,小家伙难免会这么闹。他幸福又不舍地继续哄着,“妹妹啊,爸爸不坏,爸爸找医生给哥哥治病,哥哥才不病。你乖乖地上学,跟同学们好好交朋友,听奶奶和姥姥姥爷的话。要是你够乖呢,就可以来看哥哥和爸爸。”
一听可以来看哥哥,小欣雁又闹上了,“我要看哥哥!姥姥姥爷,我要看哥哥!”
唐青宏大声叫了妹妹的名字,把小家伙的注意力拉回这边,语气也严厉起来,“你要乖,才能来看哥哥。哥哥会问大人你乖不乖,要是一直吵,那就不能来了哦。”
小欣雁委屈极了,忍住眼泪回答哥哥,“我乖!我乖!姥姥姥爷,我乖!”
接下来妹妹不再哭闹,而是乖巧地跟他做了一堆保证,什么按时睡觉呀、好好吃饭呀、不骂人呀……被他管得服服帖帖。
他这才把电话交到爸爸手里,让爸爸再哄了一会妹妹。果然,妹妹不敢再说爸爸坏,只求着爸爸让她也来。爸爸答应明年暑假可以让她来找哥哥玩,还是在她听话的前提下,说着说着妹妹又要哭了,电话被吴啸接了过去。
老丈人对唐民益就不客气了,冷言冷语地讽刺他自作主张、先斩后奏,根本没把吴家放在眼里。其实唐民益清楚,老丈人是心疼他下了这么个穷地方,觉得明明在京里再做几年,到时候放下来可以去好一点的县级市,偏偏要从这么个低起点从头打基础,跟女儿分开不说,生活上也得受不少罪。
唐民益耐心地解释着,态度很软但立场强硬,“爸,中央提倡年轻干部要多下基层,您也是坚决支持的。我作为您的子女,当然要以身作则,响应号召。我还年轻,不怕磨练,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吴啸被这番话堵得很憋气,连先前故作的冷静都没了,“我才不管你去哪个旮旯!你走得倒轻松,把女儿往我们这一丢,简直是极度的不负责任!连家都照顾不好,你有什么能力为老百姓办事?”
唐民益还是那么好脾气,“爸,我是下来历练的,带宏宏是因为这边有个老医生给他看病,男孩子从小吃点苦也合适。欣雁得娇养着,年纪又小,这里太苦了,我工作一忙起来肯定照顾得不周到。留在家里就不同了,有您们几位照看她,她就跟养在蜜罐子里一样,您们可是我的坚强后盾呀。”
“……”老丈人懒得跟他再说,也实在说不赢了,一言不发挂断电话。
晚上三人在招待所早早睡下,舟车劳顿后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第二天上午,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公路上,后座上坐着唐民益两父子和县委组织部的王副部长。至于那位娇生惯养的丁老师,被安排在县城待几天,等他们在镇里安顿好了再通知他过去。姜伟两口子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定好好照顾这位客人。
这位王部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代表县委欢迎年轻的大学生干部,专程送唐民益去云沟镇赴任。他对唐民益说了不少客气的套话,却远远不像戴县长和姜伟那样介绍实际情况,只提到云沟镇这些年前前后后换过不少镇长,都因为太苦太难待不长。
唐民益面色平和的听着,在王部长惊异于他的年龄时微微一笑,“中央呼吁干部队伍年轻化,多下基层投入实践,我这也是响应号召嘛。”
王部长又接着夸他,“大学生的政治觉悟就是高,咱们县很需要你这种一往无前的开拓精神。可云沟镇确实穷啊,年年都靠上面的财政补贴过日子。你能选择到这里来,很有勇气呀。”
唐民益打个哈哈,“我们就是革命的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嘛。”
王部长仔细看他几眼,对他衬衫上别着的“为人民服务”胸章似乎有点看法,“你年纪虽然轻,很坚持党性原则嘛,不过在穷地方做官,还得多做实事。云沟镇地大人穷,有六乡二十三村,还有个居委会,但全镇三万五千多老百姓里面,就有三万多人都是农民。”
唐民益当然知道这里穷,连竖着耳朵听大人讲话的唐青宏也知道,县城都穷成那样,何况是下面的乡镇。这位王部长态度暧昧,敌友不明,看来是官场里常见的墙头草,专车送爸爸赴任也就是先示个好,顺便试探下爸爸的斤两,并不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