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抓到凤鸣的纰漏,苏锦超嘴角抽起,浮现一丝狡黠得意,「按你的说法,如果天下所有人,包括那些贱民,都去追求什么人生乐趣,那么耕种织造等下等事情,谁去做呢?哈哈哈,可见你刚才说的,不过是个空想罢了。难道人能饿着肚子找乐趣?」
这姓苏的小子……
如果不是在宴会之上,众目睽睽,凤鸣简直想抱住他傻得可爱的脸狠狠亲上几下以表感谢。
真是天衣无缝的配合啊。
他正愁刚才一堆感慨不能和均恩令拉到一块,结果上天立即就把「见义勇为」的苏锦超给派来了。
借着苏锦超的话题,凤鸣精神更加抖擞,倚着矮几,舒展一下跪坐的长腿,改为惬意的斜坐,绣工精美的长裳拖曳展开在坐席上,惬意地摆出一个心平气和畅谈的模样,微笑道,「耕种织造,怎么是下等的事情?苏副使难免把世间人想得太单一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想,有不同的爱好,有不同的天赋。有的人善于管理,适合做调节纠纷的官吏;有的人善于从大局思考问题,适合做管理国家的朝臣……」
苏锦超冷笑道,「那自然有人善于种地了?」
「对。」凤鸣才不会被他的态度激怒,他正要大展拳脚推广容恬的均恩令呢。
这可是丞相交给他的重要任务之一。
凤鸣侃侃道,「有人善于种植,掌握天时和土壤的知识,适合从事耕种;有的人天生一双巧手,可以制造种种令人惊叹的碗具杯碟,就成为了杰出的工匠。各有专长,各有专工,只要可以发挥所长,不管在那一行,都可以做到最好,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哼,那是把耕种等下等活计,拿来和朝廷大臣等职并论了。」
凤鸣夷然不惧,淡淡道,「不错。职业无分贵贱,在我眼里,一个种地种得好的农民,至少比一个看见敌人就吓得落荒而逃的将军要值得尊敬。人只要有一技之长,能够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尊贵的。岂不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众人都是一愕。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确实没听过。
眼看苏锦超又开始脸红脖子粗,老成的郝垣绦心里暗暗叹气。
他当年跟随容恬任职国家税长,对鸣王的本事也知道一点,这鸣王平日看起来天真单纯,但每论及国家大政,总有惊人之言,其言谈深骇,有时候连大王都大为赞赏,苏锦超怎么能斗得过他?
可他们两人身为西雷文书正副使,不能让西雷在他国王宫中失掉颜面,郝垣绦虽然不愿意和鸣王当面冲突,也不得不再次无奈地开口。
「恕本使横插一句,」郝垣绦轻咳一声,「若按萧家少主的说法,各有专长的人,才可以做适合的事情。有管理国家才能的人,才能做国家大臣。那么请问,是否大王这个位置,也要按照你的说法,有专长才能坐?」
当!
这一记可是如晨钟暮鼓的重锤,砸得在场人士耳膜乱震。
老姜果然不可小看,郝垣绦这一招,立即把凤鸣小心开展的论辩拉到了一个可怕的陷阱前。
王权归属,是这个世代最最不可触及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凤鸣脸上,看他怎么反应。
凤鸣也一阵发慌,他本来打算循序渐进,通过各司其职的论调,向大家解释一下均恩令里面选拔法的正确性。
现在?
他表面镇定微笑着,其实心里七上八下,这个问题稍一不慎,恐怕立即会被以藐视同国王权的罪名砍成十七八块,但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也绝不能退缩,否则前功尽弃,日后传扬开去,容恬辛苦推行的均恩令就毁了。
该死的!要是容恬在就好了……
不行!应该自力更生。不可以象以前那样什么都靠容恬!
暗地里帮自己打气,凤鸣眼眸深处又浮现阿曼江水战时那种豁出去般不顾生死的泠洌,做了一下深呼吸,昂起头,清晰答道,「不错。」
顿时,殿中低呼声此起彼伏。
长柳公主担忧地看着凤鸣。
凤鸣逐字逐字从容地道,「做大王是天下最艰难的一份工作,做了大王,就要日夜为国家操劳,稍有松懈,或者下错一个决定,也许就要承受国家衰败的苦果。」
郝垣绦还待开口。
长柳公主和西雷使者的坐席靠得很近,一眼瞥到,暗呼不好。她和鸣王已有秘密结盟,当然不愿意凤鸣出事,虽然极不愿意在公众场合暴露双方的关系,一直小心翼翼不表明立场,但现在情况不妙,只能冒险一试,帮帮鸣王了。
希望不会被人看出蹊跷。
「那么,」长柳在郝垣绦之前,抢先一步,朱唇轻启,矜持地道,「要做这份艰苦的工作,需要有怎样的专长呢?」
凤鸣现在又想抱住长柳公主狠亲一顿了!
真是佳人,果然知情识趣,不枉「不要帝王」杜风爱她爱到骨子里,还为了求得安神石和文兰专程登船拜访自己。
他也正担心郝垣绦那块老姜继续死缠烂打,扯到可能冒犯同国王权的论题上去面。
「当然是善观大局,善于用人!」凤鸣重重答了一句,接着道,「善于用人,犹为重要。如果国家是一盘大棋,大王就是棋手。将,要放在将的位置,相,放在相的位置,马卒等等,也需放在马卒的位置。将各有专长的人,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使他们共同为国家出力。」
「如果把不适合的人,放在不适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