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元南聿哑声道,“我们搬回来可好。”
“我也正有此意。”燕思空难过地说,“叶落归根,我们还能回家,定是爹在天上庇佑着我们。”
元南聿看着燕思空:“我每每怨恨老天无眼,可想到你我今生今世尚能团聚,便又觉得这天命终是给留了一线生机。”
燕思空露出一个凄切地笑:“当我知道你还活着时,我便是这样想的。”
元南聿紧紧握住燕思空的手,那是属于男人的力道:“二哥,在爹的灵位前,你我一同祈愿,今生今世不再分开,好不好。”
燕思空也看着元南聿,目光是无限地温柔:“聿儿,二哥也不想与你分开,只是这世上之事,总不如人愿……”
“我不管,事在人为,二哥先答应我。”元南聿满面悲伤,“大哥已经疯了,你便原谅他吧,大姐和娘还在济南府,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了,我们一家人,尚有可能重聚。二哥,不要再与我分开了,只要我元南聿尚有一口气在,我便不许任何人伤你分毫。”
燕思空含泪笑道:“二哥答应你,二哥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俩人在元卯灵前跪了许久,说了许多过去的事,直至天色暗了下来。
当他们走出祠堂、穿过庭院,便见着府宅门口有一个老翁,正裹着厚厚的棉衣,拿着扫帚在扫门前雪。
燕思空不宜叫人看着自己的脸,便戴上了兜帽,厚厚的皮毛遮住了大半张脸。
“老伯。”元南聿叫了一声。
那老翁转过了身来,有些激动地叫道:“草民见过元将军。”说着颤巍巍地就要跪下。
“快快免礼。”元南聿忙道。
那老翁还是跪了下来,元南聿便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老伯,如此寒冷的雪夜,你为何……”
老翁抓着元南聿的胳膊,眼中含泪:“草民没想到,广宁百姓还能再盼来一个‘元将军’。”
元南聿与燕思空对视一眼,道:“老伯可是认识我爹?”
老翁抹了抹眼泪:“二十年了,记得元卯将军的人,越来越少了,二十年前,若不是元卯将军,广宁就没了呀,广宁百姓,也早就做了蛮子的刀下亡魂,可这么好的官,朝廷却治他的罪……”
燕思空身体轻颤,胸中闷痛不已。
元南聿哑声道:“原来还有人记得我爹的功业,记得我爹的冤屈。”
“记得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老翁抽噎道,“草民这把行将就木的老骨头,能等到朝廷给元卯将军平了反,死也可以瞑目了。”
元南聿感动地说:“这些年,是老伯一直为我家旧宅修葺打扫吗?”
“可不止我一人。”老翁道,“二十年来,咱们从没有忘记元卯将军的恩德,偷偷地守着这宅子,如今广宁有难,又有一个元将军来救咱们了,咱们可有希望了,可有希望了!”
元南聿坚定地说道:“老伯放心,我定会承继我爹的遗志,守住广宁,守住辽东。”
“多谢元将军。”老翁禁不住老泪纵横。
燕思空心中酸涩,却又升起一丝丝安慰,原来还有人记得曾经拯救广宁的英雄,这世间只要尚有一个人记得,便是不朽。
俩人回到驿馆,元南聿用手贴了贴燕思空的面颊:“二哥冻坏了吧,快去暖和暖和,早点睡吧。”
“你也是,明日便要梁将军派人将旧宅打扫了,早些搬回家住。”燕思空微微一笑,“有咱们兄弟在,决不让金贼染指广宁。”
元南聿重重地点了点头。
分开后,燕思空径直往自己的别院走去,刚走进院中,便见石凳上有一个黑乎乎地人影。
借着稀薄的月晕一瞧,竟是封野。
燕思空顿住了脚步,见封野已经转过了脸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封野站起了身来,斗篷上竟抖下一层雪,他脸蛋冻得通红,也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思空。”一开口,声音都在发抖。
燕思空蹙起眉,沉默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封野一眨不眨地看着燕思空,“我想,想与你说几句话。”
“夜已深,有什么话,还是明日再说吧。”燕思空走向了自己的房门。
封野几步夺到门前,他夹裹了一身寒气,整个人便像个冰柱子一样,近了一看,长长地睫毛上都是厚厚的一层冰霜,“明日,你也要推说改日,不如就今日。”
“我与狼王,能说的只有正事。”燕思空冷淡道,“正事,不便在此时此地说。”
“你我之间亦是正事。”
“没有什么‘你我之间’。”燕思空道,“狼王请回吧。”
封野难掩伤怀,他咬了咬牙:“回去哪里?是你叫我来辽东的,是你亲笔写信叫我来辽东救你的。”
燕思空坦然道:“是我叫你来辽东的,因为只有你出兵才能救辽东。”
封野口吻有些激动:“空儿,你心中还有我,对吗,你让我来救你,你相信我会来,为了你,千山万水我亦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