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也坐着两位与众不同客人。只不过,这两位的与众不同,与走来的壮汉的与众不同,却完全走了两个极端。
“公子,您有没有觉得……近日有点儿不对劲?”
关无绝的位置靠着窗,采光明亮。他低头轻轻吹了一下茶汤,杯就荡起涟涟的光波。
其实护法私心更想饮酒,但云长流却是坚决不碰这杯物。虽然教主不介意陪他,但他实在不忍心自己喝的开心时教主一动不动地在对面干坐着……
自那日客栈夜宿又过了五六日,两人走的时紧时慢。不知不觉远了烛阴教,如今距离万慈山庄的路程已经不过少许,大约再有一两日便可到达了。
“是。”另一侧的云长流把头轻轻一点,稍作沉吟,吐出个字,“太多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关无绝能听得懂。
----这段路沿途所见的江湖客太多了,多到有些不正常的地步。
那些江湖上打拼的武林人,其实并不很难辨认。
首先是那些随身配带着装饰华贵的兵器,举投足间流露出些微与平民百姓有所区别的傲气,动不动就动刀动剑,恨不得随时都在耀武扬威之人。
这种人最是好识别,然而武功却往往也只是个空架子。只能吓唬吓唬普通人,面对真正的高连一合都走不过。
第二类人,虽在举止上有所收敛,但精气神饱满,气息隐含杀意,凡人大概无法察觉,但是行家一看便知。他们都是有不错内外功修为的武者,很大可能是某些大势力的流砥柱,亦或是在江湖上有些小名声的浪人。这两位壮汉便归属于这一类。
而再往上一层,第类人便不太好认出来了。他们不仅内功心性已经双双修炼到可以掩盖锋芒的程度,连善用的武器都是五花八门,甚至有些人根本不随身佩戴武器。随摘花飞叶,折枝掷石,便可取人性命。
比如向来讲究的云长流云教主,那就是个不喜欢随身带兵刃的。逐龙鞭翻出来只佩了两天便受不了了,早就半途扔给护法叫他塞包袱里。如今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只像个清冷贵气的俊公子,哪里有半点烛阴教主的样子?
至于第四类的妖怪,早已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绝非寻常人可以窥测其真正实力的。这些高人或许甚少出,但一出便是惊天动地;闲来无事跺一跺脚,整个武林都要震震。
……没错,成天懒散颓废地窝在黑咕隆咚的烟云宫里,弹琴弹的鬼哭狼嚎般惨烈的云孤雁云老教主,就是这样一位老妖怪。
而云长流与关无绝沿途所见的武林人,以第二类人为最多,已经偶遇了有五六波人;期间也夹杂几许第类人,大约碰上过两次。
这并不是正常的现象。
关无绝将茶一饮而尽。
他将茶盏搁下,索性挪了地方坐到云长流的身边去,凑在教主耳边悄声道,“是,您再听他们的口音,各地的都有,却同往一个方向赶。这定是有人向江湖上发邀……”
云长流觉得耳朵有些痒,忍不住一时心猿意马起来。他随口嗯了一声,伸拎了桌上茶壶给关无绝空了的茶盏斟满。
听着清茶入杯的水声,教主才忽然意识出问题。
他将茶杯给护法推过去,眉尖微沉,“……会这样巧?”
“多谢公子,无绝惶恐了,”护法笑了笑,双捧着茶盏低声道,“您也想到了?或许就是这样巧,在这个地界,若说有能力广招天下江湖客的势力也只有……”
两人对视一眼,心不约而同地浮现了一个答案----
万慈山庄!
关无绝不由得感叹:“这还真是赶的早不如赶的巧……”
云长流孰知自家护法的秉性,看他这样,便猜到这人又在动坏心思。教主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嗓音低醇:“你想怎么?”
护法弯起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理直气壮地道:“这样的天赐良,自然是要去瞧一瞧。”
虽说已经猜到大致会是这样的回答,云长流还是不由得无奈地摇头。
不请自来,这已经是坏了江湖上不成的规矩了,更别提关无绝还打着人家的主意呢。
“说起来倒是我忘记问你了。”
云长流也抬举盏优雅地一抿,“……你这回去万慈山庄,究竟是想找什么药?”
关无绝:“……”
四方护法一时语塞,半晌才苦笑道:“公子您怎的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还有,您用的是无绝的盏。”
云长流淡淡道:“忘了。拿错了。”
关无绝嘴角一抽,“……温枫跟您告状了?您想追究得去找花右使……”
教主绝对是故意的……但是为何总觉着这种以牙还牙的方式略有不妥?
护法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方才那两个凶神恶煞的魁梧壮汉已经走到门口了。这两人似乎交情甚笃,一同聊天侃地,时不时豪爽大笑两声。
关无绝盯着那两壮汉缓缓站起身来,对云长流道:“是什么药,待会儿无绝仔细跟您说,现在得请公子在此稍候片刻。”
云长流问:“你又去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