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从传送通道里出来,就喜气洋洋地把一把灵石往负责此事的驿传人手里一塞,要找的零也不要了,平生第一次有了点“少主”的派头。
那驿传人多得了灵石心里高兴,连连朝他说吉祥话道:“恭喜恭喜。”
洛九江此时一颗心都快乐得要飞扬起来,也笑得见眉不见眼地回道:“同喜同喜。”等定睛一看这驿传人稍显花白的头发后,又有点促狭地补了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个不敢同喜啊!”
还没能驿传人反应过来他这句玩笑,洛九江身形一闪,早就已经离开驿站近百里了。
来时路上,洛九江只想越快越好,并未特意选择神龙界的驿传点。但阴差阳错一般,四分之一的几率被他碰上,他恰好走的是直通神龙界北方的路。
千岭曾经就在这里,他做过朱雀界的北地之主。
在经过戒备森严的深雪宫时,洛九江不禁放缓了脚步。他见到漫山遍野的深雪花树,一阵清风拂过,带下无数纯白花瓣,花香陶然似蜜,就如同一段清澈甘甜的旧时光。
洛九江伸出手来,一朵深雪花就恰好停在他的掌心,他把花朵凑近鼻端轻轻一嗅,在那清甜的芳香之中,眼前恍惚闪过那么多的记忆。
七岛上、碧海中、深雪花树下……是年幼的他和年幼的千岭,是他们肩并肩一同走过的那段青涩的路。
洛九江合上双掌,把这朵娇嫩柔软的花瓣拢在自己的手心里。他想起千岭柔软的发丝、清艳的面孔,登时归心似箭,只恨自己没有一身颠倒空间的本事,好让自己现在就出现在千岭身边。
深雪宫的守卫眼见着山门附近来了个黑衫的怪人。这英俊的青年没有上前打探山门的意思,只是看着深雪花树发了会儿呆,又捧着一朵花吻了吻,身影便飘飘散开了。
像是急着去赴一场久违的旧约。
如果要让封雪看到这一幕,只怕又要感叹恋爱中的男人可以顶个永动机使。
当年她一路折腾,从南往北再直转凤凰宫整整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其中风餐露宿,天盖地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然而洛九江,只用了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单凭两条腿就从北地跑到了曾经的凤凰宫,也是现在的神龙宫。
就算他有元婴修为,就算他和寒千岭已经分别许久,就算看过漫山遍野的深雪花后心里激动……
好吧,没有这些就算,也无需什么理由,只是洛九江想见到寒千岭,现在,尽快,立刻。仅此而已。
一路上的风景是浮光掠影,朱雀界的风气世俗又和青龙界多有不同。然而当年在前往青龙书院的时候,洛九江一路上走马观花,多有体悟,如今却连多看一眼都相当吝惜。
他的目光好像能穿透层层的山水,径直投入繁复的宫墙,视野里只容得下那一个人。
他一路长驱直入,直抵如今的神龙宫。
他走到神龙宫宫门口的时候,太阳才刚刚有点西斜,午后的倦意尚未完全褪去,门口的守卫虽然站得笔直,目光却有点涣散懒散。
而居于深宫之内的寒千岭,突然若有所思地掷下了笔。
就像是他如此渴求地寻找着洛九江的踪迹一样,他也相当密切地关注着灵蛇界的动静。因为他心知肚明,倘若九江有了什么下落,首先反应过来的只会是他,或者枕霜流。
最近的灵蛇界虽然看似风平浪静,按兵不动,派遣人手都是正常调度。但枕霜流本人的性格其实有点神经质,他能一直这么正常,本来就已经是最大的不正常。
寒千岭冥冥中有种感觉……或者说,他愿意相信这种直觉:他觉得九江的下落已经浮出水面,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再见到九江。
殿外突然就有人前来通报。
寒千岭猛地站起身来!
通传的下属显然也未预料道自己将能看到寒千岭如此失态的时刻,这位从来喜怒不表于色的神龙界主,此时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一双眼睛却从最深处发着亮,像是两颗被点亮的星星。
有丝缕的苍蓝环绕在他眼中的亮光旁,是最美丽肃穆的两条飘带。
属下一时竟然有点走神,还是寒千岭敲击红木方桌的声音让他醒过神来,急忙通报道:“宫主,神龙宫外,有一位大能修士求见。”
“他说……要我们带话给宫主,就说‘我带着土特产回来了’。”
属下的话才只说到半梢,就已经感到身侧一凉,却是寒千岭如一阵狂风般从他身边掠过。那疾疾奔走带起的风声甚至刮乱了属下的半面头发。
寒千岭终于再见到洛九江。
洛九江脸上还带着点赶路时叠加的碌碌风尘,他一天里整整跳转五个世界,又奔袭了大半个神龙界才站到寒千岭面前。
可他绝不会对寒千岭吐半个字的辛苦,就像寒千岭当年连夜跳转六个世界去往青龙书院,也绝不会因此对洛九江说累。
洛九江负着手朝寒千岭微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把寒千岭眼里的两颗星星并着他这个人一起倒映进去。
他身长玉立,姿态潇洒,俨然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手足完好,看起来没有在幽冥里受什么伤,吃什么苦,不是他们分别当日那仿佛被什么莫名存在吞噬时的可怕模样。
寒千岭才一朝洛九江探出手,就被洛九江一把紧紧地将手握住。他们两个人温暖的掌心相贴,彼此一牵一扯之间,肩头已经碰撞在一起。他们颈侧相交,像是家人兄弟,宛如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