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好看在哪里,甚至因为容颜给他带来的不幸,而有些自卑。
他并不知道,姑娘哥儿们讨厌他,是因为站在他面前令他们自惭形秽,汉子们远离他,是因为无法抗拒他的吸引力。
祁越轻轻一笑,人都是自私的,他们用厌着他,远着他来证明,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他,却从不曾考虑,他是不是会伤心,是不是会难过?
何凌在种过几棵给他看后,就拿了一棵递到他面前,“你要试试吗?”
祁越伸手接过去,“自然!”
他虽未种过地,但对种药之事却十分拿手,所以在摆弄植物的事情上,领悟的自然很快,没种几棵,便基本掌握了要领,动作也熟练起来。
何凌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像是会在村里生活的,他就是做农活,也给人一种在侍弄花草的清雅之气。
他有些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在村子里定居,做个乡野之人,与他似乎过于委屈了些。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竟在不知不觉间竟把这亩地剩下一些的都种完了,祁越直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的腰,“我要多谢你教我这些,回头做我地里的活儿,也就没问题了。”
“没有,是我要谢谢你!”虽是在教他,但何凌觉得反而是对方帮了自己。
“不不不,你让我拿你家地来练手,是帮了我,为了表示谢意,我请你吃东西!”祁越说完也不等他说话,走到地边上把自己之前放下的篮子提过来递向他,“给你!”
何凌却是将手背在身后,还往后退了两步,“我不能要!”
祁越上前一步,拽过他的胳膊,把篮子塞到他手中,“你要是不吃,那就扔了吧!”
他也不多说什么,回头便从地里离开。他知道,以对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做出浪费粮食这种事情的。
把剩下的半亩地耕完,祁越跟林生打过招呼,便牵着牛回家,何凌已经不在那亩地了,应该是去了别的地里忙活。
回到家里,把牛牵到牛棚拴好,祁越拍了拍悠闲吃草的沐琰,“我似乎,有些不像自己了……”
沐琰哼了个响鼻,嘴里嚼着草料,也不知听懂没听懂。
祁越垂下手负在身后,面上带着些自嘲,同情心这种东西,他没有。他见过的悲惨的人或事有很多很多,甚至有一些,便是出于他手,这些从没有触动过他的内心。
但面对何凌,他确实心软了,带着些他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心思。这很奇怪,他到这里也就三天,见过对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每见一次,他的心便会软上一分。
他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也不乏一些比何凌更为美艳的,她们大多身份尊贵,对他心有爱慕者甚多,从不曾有哪个让祁越另眼相待。
为何偏偏,就对一个不会打扮,胆小自卑的乡下哥儿软了心肠?
可是祁越就是祁越,纵然有诸多的想不通,也不会因此便让他克制了自己,既然想亲近,那便亲近,既然放不下,那便不放下。他从不逃避,以前是药理上遇到的难题,如今,不过是换成了一个人罢了!
何凌回到家里,就先进了自己的屋子,把手中的篮子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等以后找到机会,他得把篮子还给那个人。
一碟酱肉,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竹筒白粥,这是他吃过最好的饭食,只是教人插秧,根本就不值得这些,那个人是个好人!
“何凌!回来了不去做饭躲在屋子里干嘛呢?!是要饿死我们不成!”院子里传来钱氏的叫嚷声,何凌赶紧收回思绪,出门进了灶房。
“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钱氏又对着他骂了一句,才满意的转回身来对自己的宝贝哥儿道:“珍儿啊,娘跟你说的话你可得记得,没事多去跟那个祁越套套近乎,可得把人抓住喽!”
“知道了娘!”何珍点头应了,随后又有些娇羞地低下头,“我觉得他对我也不是没那个意思,你看今天在地里他对我笑的多好看!”
“那是,我们家珍儿这般好,哪个汉子见了不喜欢!”钱氏拍拍他的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些恼怒,“要不是那个林生,你们还能多聊两句,这事指不定就成了!”
“娘,这汉子要真对我们珍哥儿有意,那林生拦得住吗,您也不必为了他置气!”钱氏的大儿媳妇刘氏喂完了鸡走过来,拍拍身上的碎屑,在她们的身边坐下。
“哼,这林生成天为何凌说话,准是被他勾了魂去,也不怕他媳妇儿跟他闹!”想想那林生今天在地里给她没脸,她肚子里就有火。
“说到底还是怪何凌,就会勾引男人!”何珍说着瞪了一眼灶房的方向,脸上尽是不屑。
打小他就不喜欢这个小叔家的哥儿,村里的男娃子尽是围着他转,还给他送东西!他成天的看着他那张脸,很是厌烦,就是可惜那时候奶奶还在,欺负他也只能偷偷的。
其实何凌刚来的时候,自己的两个哥哥也是很喜欢他的,总是分给他好吃的。后来他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老跟哥哥们说何凌欺负他,抢他的点心吃,还说他长得丑不想和他玩儿。
再加上娘亲也总跟他们说何凌娘亲的不好,久而久之,两个哥哥也开始跟着自己欺负何凌了。
后来奶奶去世之后,村里就开始有了何凌是扫把星的流言。何珍知道那是他娘散布出去的,但也是事实,无论是何凌的父母还是奶奶,确实是在有了他的存在之后,相继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