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取下门栓,把大门拉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他的手僵了僵。
“凌哥儿,咋是你开的门?祁小子呢?”钱氏往他身后张望了两眼,没见着人就开口询问。
何凌紧了紧抓着门的手,见对方看到他没一点心虚的样子,心中更冷,“相公去地里了,不在家!”
“呵,可真是享福,地都不用去了!”
听见有些沙哑但熟悉的声音,何凌才发现,站在钱氏身边用布巾包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竟然是何珍?!
何珍这个人最是爱俏,平日里出门总要把自己打扮得十分精致,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何时这样蒙着块灰扑扑的布巾出过门。
见何凌用那种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他,何珍恨的要咬碎一口的牙!没人知道他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身上的疼痛和麻痒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就连身上的衣服碰到创口都让他十分痛苦,他还要裹着这块丑陋的破布来遮盖他此刻更加丑陋的脸!
而他最讨厌的何凌呢?依旧顶着他那张艳丽的脸,住在青砖大瓦的房子里,喊他喜欢的汉子相公!
被何珍用堪称恶毒的眼神瞪着,何凌有些发怵,他把身子往门后缩了缩,不再去看对方的眼睛。
“那我们就进去坐坐,等他回来!”钱氏说着,抬腿就要进门。
何凌却没有让开,他咬了咬嘴唇,道:“你们若有事,就说吧,我会转告相公的。”
钱氏看他竟然不让他们进去,心里就有些不开心,但想着他们得找祁越帮忙,就压下了心里的火,笑着道:“这不是转告的事儿,珍哥儿他得了病,想找祁小子给他看看!”
“那……李郎中呢?”经过昨晚的事儿,他对他们是有些抵触的,现在就他一个人在家,可不敢放他们进来。
“这不是找过了治不了吗,就寻思让祁小子给看看,他见多识广的,或许能瞧出门道呢!”钱氏心里暗骂何凌有人撑腰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何凌这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一向就不善应付何家人。
“堂哥!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可我昨天也是被鬼迷了心窍,我求求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本来没说话的何珍突然上前拽住他的手,声音也颤抖着带了哭腔,听起来分外可怜。
何凌突然被他拉住愣了一瞬,不明白他为何说出这种话,眼神在看到他抓着自己的手时,被上面布满的创口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手收了回去。
何珍脚下一软,就坐倒在地上,他抖着肩膀啜泣了两声,道:“堂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的珍儿啊,都是我们的错,凌哥儿恨我们也是应该的!”钱氏也大叫一声哭着坐在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膀。
“哎哎哎,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别动手啊!”路过的几个妇人都停住脚步开口规劝。
看到她们,何凌总算明白了两人此番作态究竟为何了,原来是给别人看的。
何珍还坐在地上哭的伤心,“我知道我从前不该对堂哥夫心存爱慕,但是我保证,我真的不会再和你争了,对不起,对不起!”
昨儿他们办的事儿确实不厚道,但见人现在哭成这样来赔不是,几个妇人也觉得挺可怜的,这女人和哥儿喜欢上一个汉子的时候,也确实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儿!
何凌看着地上的人一声不吭,何珍不但要代替他嫁给祁越,还要毁了他的清白,将他推入火坑,这岂是三言两语便能抹去的?更何况,他们不过是做戏,并非真心忏悔。
那些妇人见何凌没一点要管他们的意思,心中不免觉得他心硬,人嘛,总是更为同情弱小的那一方,从前何凌被欺负,他们会觉得可怜,现下两人哭的惨,也就更同情他们一些。
他们的表情都被何珍看在眼里,他咬了咬牙,打算再加把劲儿,直接伸手把头上的布巾给拽掉了—
那几个妇人乍一看到,惊叫着往后退了几步,何凌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对方的脸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堂哥,我现在这副样子,又怎么挣得过你?你长得那么好看,堂哥夫以后一定只会爱你一个人了!”何珍说着,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还从袖中摸出一条丝帕,讨好的递到他面前,“堂哥夫给的这条丝帕,我也给你好不好?只求你能原谅我的过错!”
这条帕子是他上次生病时祁越留下的,被何珍抢了去,现在却以这种方式出现,他把帕子接过来,紧紧地捏在手里,对何珍的这副作态,突然觉得恶心,“你们走!”
妇人们看到那丝帕,心里就开始有想法了,送这么私人的东西,这祁越先前怕是对这何珍有点儿意思吧?只是何凌长得更漂亮,被迷了眼?那之前村里流传的祁越收了何珍荷包的事是不是也是真的?祁越突然要娶何凌,是不是他勾引的?之前不是还有人说他跟那林生有一腿,而且他那脸,确实看着不正经,大家不都说他是狐媚子托生吗!
见着那帕子,这何凌的脸色都变了,这是吃醋呢吧,可真是有些小心眼儿,人家都病成那样了,还诚心来给他赔不是,他就冷着脸让人家走,也太爱计较了!
“我说凌哥儿啊,人家珍哥儿既然都道歉了,也没必要再拿着错处不放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其中有个妇人没忍住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