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宁——副主任是吧?”荣景笙仔细辨认了一把副主任的胸牌,“好,就算我激动了又怎么样?如果你也像我一样,被抓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关在一个没有窗户,四面都是水泥墙的地下室里,手脚上拴着铁链,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端着冲锋枪对准你的脑袋,每天只给一顿,只能上一次厕所,没有水给你洗手洗澡,一连十几天就穿着同一件衣服,到最后那些布料都长到肉里去了……还不知道他们最后会不会放人,你会不会突然被拖出去一枪崩掉——就那样等着,什么消息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没日没夜地等,等到最后都没人来救,你的家人不但直接拒绝了他们的条件,还干脆不认你了。绑匪枪口顶到你脑门上的时候,宁副主任,你能不能忍得住不激动?!”
长长的一段话连珠炮似的吼出来,他一口气吼完了,在场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荣景笙向后靠去,吞了口口水。
“荣……”胡孝良无力地叫了一声。
“砰”的一声,荣景笙的拳头再次砸在桌上。
“我告诉你们,我无论做了什么,最根本的原因都是因为国防部和特工部门的无能!我为了自救不能不想办法!我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你们爱信不信!我建议你们,先去找国防部长和安保办公室主任来问责问责,问完了他们再问我也不迟!我腿还没好呢,跑也跑不掉的,随时奉陪!”
荣景笙说完,手一掀,把身边的一把椅子掀了个底朝天。巨大的响声把委员们又吓了一跳。他转动轮椅自己往门口去,胡孝良站起来急叫:“荣景笙先生——”
荣景笙回头笑笑,自己拧开门,潇洒地推动轮椅出去了。
荣启元站在台阶上,微笑着,看着阿利利指挥两个特工把荣景笙连人带椅从车上抬下来。
“听说你把国防委员会臭骂了一顿?”
荣景笙扭过头。荣启元走下去,亲自把他从坡道上推进门。阿利利担心地叫:“先生——”
荣启元忍着肩膀的痛,眨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做声。“骂得好,我早就想骂他们了。什么事情都不做,就知道问这个问那个找麻烦。你今天也算替我出气了。”
台阶很高,坡道很陡,荣启元走到最上面的时候加了把劲。肩膀上一阵剧痛,他禁不住闷哼了一声。阿利利一个箭步冲上来,两人合力把最后一步推了过去。
荣景笙猛然回头,目光依然有些阴森。
阿利利沉着脸,“景笙,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想告诉你,先生因为担心你,就没吃过一顿安心饭,没睡过一次好觉——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了救你,他差点连——”
荣启元打住他,“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去休息吧。”
“是。”阿利利退后,又补了一句:“我以为你跟着先生这么久了,至少应该懂得一点做人的道理。”
荣景笙撇嘴笑:“哦,你的意思是说总统先生的家教很失败。我很赞同。”
阿利利不好和他吵,悻悻地走了。荣启元把荣景笙往电梯那边推:“还困吗?回去睡觉?”
“睡不着。”
“睡不着就别睡。反正你也没事做,不如到办公室陪陪我。刚才听说你回来了,临时丢下文件出来接你呢。”
说完也不管荣景笙答不答应,轮椅就转了个方向,拐上连接翼楼的走廊。荣景笙默不作声,荣启元松了口气——至少他没有说“我又没要你出来接”。
荣启元刚才当真是在办公,看了一半的文件还在桌上摊着。他把荣景笙放在桌前,自己坐回去继续看。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往资料室里面钻么?嫌无聊就自己找点什么东西来看。”
荣景笙自己推动轮椅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桌上的常春藤上。
他刚把它买回来的时候,它只是一根不到一迟长的细细的藤,上面挂着三四片可怜兮兮的小叶子。两个多月不见,它居然长了半米长,蓬松地一团绿落在桌面上,又往地上垂。荣启元发觉他在看那藤,便说:“我在水里面放了点花肥,它长得很快。”
荣景笙滑过去,手指在花叶上轻轻挑了挑。这时有电话打进来,原来是段祠山汇报战况。他听了一阵,皱起眉头:“谈判?”
荣景笙不由自主地侧过耳朵。
“不行。不能答应。这一招‘埃解’用过很多次了。眼看要输了就求和,签和平协议,过几年买够兵器,就撕毁协议再打。一九四六年到现在,足有四次了吧?和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荣景笙嘴唇动了动,荣启元对他做个“嘘”的手势。
“总之不要理他们。这次行动不但要铲除‘埃解’,还要解除五大家族的私人武装,一条枪一颗子弹都不能留给他们!”
那边说了句什么。荣启元的脸色骤然一变。
“录音?”
片刻之后。
“是——真的。那时候,景笙——”
荣景笙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名字,目光变得越发犀利了。
“好,我知道——”
荣启元话没说完,手上一松,荣景笙已经把电话抢了过去:“段司令,我是荣景笙。你刚才说什么?”
那头的吼声几乎震聋他的耳朵。
“你小子还好意思跟我说话!你爸爸为了救你,和‘埃解’订了秘密协定!我们现在就要端掉他们老巢了!他们就拿这个要挟我们!说不谈判就公开!”
荣景笙疑惑地仰头看荣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