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远征军 第三节(4)
高军武不知哪来的劲头,学着他的口吻,用四川话粗粗的回了他一句:“老子晓得!”
这把邵青阳逗得一乐:“嘿,小白脸,敢在长官面前充老子,有种!”
虽然高军武给邵青阳打了招呼,希望能把三个铁哥们分在他的班里,可古良仍然被分去了机关枪连,只有龙鸣剑、付永志被分在了他手下。7个新兵加上原来剩下的6个老兵,他这班里总共有13个人。
高军武带着自己的班正在离前沿阵地大约有两千米远近的一座山坡后面的平坝上打桩子立帐蓬,一个瘦小的身影突地闪到他跟前,大叫一声:“大哥,你还认得我么?”
高军武高兴地嚷道:“唉呀,邹喜子,你还真的当兵来了!”
“嘿,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嘛。我娘见我老爹和哥哥们去了,就剩我一个了,我就当兵来啦。”
龙鸣剑与付永志也奔了过来,争着和邹喜子打招呼。
邹喜子个头实在太瘦小了,肥大的军装穿在他身上,就像罩在根竹g上,风一吹就会飘起来。军帽扣在头上,遮住了小半张脸,腰带上,仍c着那支黄铜唢呐,显得十分滑稽。
龙鸣剑戏谑他:“听老兵说日本人厉害得很,你这副样儿,能杀得了日本人?”
邹喜子当胸一拍,豪气冲天地回道:“我邹喜子个头小点不假,可现在上阵杀敌靠的是西洋进口的玩艺儿,又不是象古代那样使刀使茅靠蛮力。再说了,我会为自己准备上一枚手榴弹,真到了要命的关口上,我就拉,死,老子也要把本儿挣回来!”
“噫,这个娃娃兵人小志气大,本营长对你倒是应当刮目相看了哟。”一旁突然响起了宏亮的声音。
邵青阳手里提着根马鞭子,正带着两名勤务兵四处巡察,听见高军武等人的说话声,便大步走了过来。
一见营长驾到,新兵们赶紧干活,邹喜子转身想溜,却被邵青阳叫住了。
“龟儿子,见了长官要敬礼,咋个连军规也忘了?我问你,你是哪个班的?”
邹喜子赶紧转身敬礼:“报告营长,我叫邹喜子,是3连3排1班的。”
“3排?你们排长是麻哥吧。”
“报告,排长的确一脸大麻子,但他姓黄,我们新兵都叫他黄排长,只有老兵才敢叫他麻哥?”
“哦,那当然,长官可以叫,老兵也可以叫,叫起来亲热,你们新兵嘛,还是得叫黄排长。这麻哥啊,可是个军中奇人,死在他手下的日本人至少不下十个,还在汉口救过本营长的命。淞沪会战、武汉会战他全都赶上了,跟着本营长一路从尸山血海里冲杀过来,你们在他面前,可得放规矩些。”
邵青阳毕竟有经验,他带着勤务兵登上前边的布满树林的山坡顶上用望远镜向东面观察了一会儿,便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说道:“不好,我们的囤兵处没挖避弹d,日本人的炮火一延伸,炮弹就会砸在我们的脑壳上。马上传令下去,各连立即组织力量,在背东的山脚下开挖避弹d。”
苦差事接踵落到了新兵们头上,头一天在山壁上赶着挖好了三孔庞大的避弹d,第二天拂晓时分,高军武所在的两个排的新兵们又摸着黑被派到前沿阵地赶挖战壕。
这是桩极其艰难而又危险的工作。由于前天夜里刚下过一场暴雨,土壤非常潮湿,工具上沾满了滑溜溜的泥土,沉重了许多。挖战壕的地方又在日本人的步枪s程之内,有些突前的地段,与敌方战壕的距离不过四五十公尺。
中国远征军 第三节(5)
新兵们分成许多小组,带着军用铲十字镐等掘壕工具立即赶往前沿,在原来的战壕里先竖着往前挖出一条通道,再往两边横展开去,与相邻的战壕连结为一体。没有一个人敢抬头,隐蔽得很好的日本狙击兵的枪口正在对面耐心而认真地寻找着目标。新兵们把挖出的湿漉漉的泥巴扔到前面,人全缩在战壕里,手脚难以施展开,一个个很快成了泥猴。战壕挖到一点四公尺深、一点二公尺宽,经作战参谋验收后才能交差。
天亮不久,前沿阵地上忽然出现了难得的好天气,白色的雾团涌涌荡荡在山岭谷地疾速的滚动。密密实实地遮隔了天地,十步以外就看不见人影。人们像在水里移动,一个个浑身上下水湿淋淋。来自对方的威胁消失了,士兵们兴高彩烈地爬出战壕,将身子坐得高高地谈笑着,高军武等新兵们也抓住这难得的时刻,争先恐后地拥出战壕,四人一组地将螺旋铁柱拼命地往地里拧,然后再飞快地把带刺铁丝网绞在一根根铁柱上。很快,一道长长的铁丝网就立起在了战壕的前面。
巳经累得快虚脱的新兵们争先恐后就地躺下了,许多人的双手打满了血泡,痛得呲牙咧嘴,叫苦连天。
浓雾直到临近中午才开始消散,高军武看到远远近近的绿色山岭像小岛一样从雾的汪洋大海中浮露出来,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清晰。天非常蓝,太阳明亮得耀眼,巨大的雾团一动不动地凝固在一道道低凹的谷底,在阳光的照s下,变得像琥珀般的棕红。
邹喜子的唢呐也响了起来,吹的仍是那支给他留下了极好印像的《槐花几时开》。高军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