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鸿飞初人嫖门,环视着这间“夜夜换新人”的“d房”:粉壁上挂着一幅“贵妃出浴”的画,笔墨虽精却是媚俗。两旁的楹联装镶在红木框镜内:“宁卧天台醉一梦,莫思世上换百钱。”落款是“垂柳渔人”。这是叶梦幽写的,有点愤世的超脱意思,笔迹遒劲、墨姿洒脱,似是醉书。下面便是梳妆台、“白玫神”、四季果之类。叠着锦缎被褥的铜床下放着一个镂着图案的铜盆,青砖铺就的地上很是洁净,放着几双颜色不一的睡鞋。
吕小娟穿着紧身的银缎小袄,乌黑的头发瀑布般泻在肩头,越发显出峰腰削肩。
她慢慢转过身,粉团似的俏脸毫无表情,从下自上地脾睨着慕名而来的客人,不再嗑瓜子。王德兴怕东方鸿飞尴尬,用如簧的嘴c科打诨,从中撮合,说些趣话。
东方鸿飞感到身上燥热,额头沁出细汗,鼓足勇气说:“王老板,梦幽兄,我坐会儿就走。你们自便吧。”王德兴和叶梦幽相视一笑,说了几句吉庆话退了出来。
吕小娟似笑非笑地努着嘴唇说:“把花
捡起来,给我戴上。”
一朵艳灼如火的榴花掉在地上,只距东方鸿飞两尺远,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警长若躬身去捡,等于对吕小娟施了礼。他一抬腿,用脚尖把花挑起来,放在掌心。
手一挥,石榴花飞过去,挂在吕小娟蓬松的发上。
吕小娟扬起尖尖的下巴,轻佻地说:“先生的来路不小,一句话坏了我们的规矩。”
“什么规矩?”东方鸿飞镇定下来。
“‘雪里红’就卖得这么贱吗?”她倚在床架上,把胳膊抱在胸前,露出玉藕般的手腕,戒指、手镯熠熠发光,但都是白金的。
“我不懂。”他回答。
“我看你啥都不懂。怪老实的。”她笑起来,红唇间的贝齿闪出光泽,双眼溢出娇媚,慢慢走过来。
“别动。”东方鸿飞不由地后退一步。
“哟——你干啥来啦?”
吕小娟不容东方鸿飞躲闪,一手搭在他的肩头,浓烈的脂粉气使他屏住呼吸。
吕小娟的口音带着东北腔,更使警长紧张的是“燕青拳”最大的优势,即“避实就虚”,能以矫健、灵巧的身法躲闪强敌扑击。“燕青十八滚”便闻名于武林一道。
但他竟没躲开吕小娟。神思一分,吕小娟的手却轻揽住他的腰,肘微微一撞,娇嗲嗲地说:“哟,还带着枪呢。”
警长向后一跃,下意识地捂住腰,唇角颤动着问:“你是蓝宝珠!”
吕小娟神情一怔,瞬间,双眼又溢出媚笑,撇起嘴:“呸,谁是蓝宝珠,你的妹妹吗?”她失笑起来,虽是人夜,这里放荡的笑声并不稀罕,东方鸿飞听了却是头皮发麻。
“你到底是谁?”
吕小娟没有回答,微笑地望着脸变得有点苍白的东方鸿飞,继续并很轻松地嗑起瓜子来。
难道眼前站着的这个媚人狐般的女子就是蓝色妖姬吗?
不!东方鸿飞立刻否定自己。面前这双春情荡漾的眼睛不会为车夫宋福贵流泪的。不会去看长禄里的老槐树。更不会委身范文心后再去手刃雪仇。但必须承认,吕小娟是个身怀绝技的妓女。
“对你实说,我是警长东方鸿飞。不想做嫖客,只想问你一些事情。”
“蓝宝珠吗?”
“对。”
“那是你的相好,问我干啥?”她的眼睛似乎含着一点妒嫉,但眉梢仍然翘着笑意。
“我不认识她。”东方鸿飞神情凝重起来,眉宇间凝着凛凛正气。
“真不认识吗?她可是个美人儿,只是过于y毒了。”
吕小娟吸着烟,两股青烟从小巧的鼻孔喷出来,默不作声地察看警长的神色,似乎也在揣测:不嫖之客的来意。
“她是谋杀范文心的凶手,你不恨?”东方鸿飞低沉地说。
“卖笑生涯,送旧迎新,怕的是动真情。范文心死了,与我何干?”她很冷淡。
“你不是为他戴孝吗?”
“放p!那小白脸家有万贯,用钱买色,我是以色卖钱。我们有男女之乐,可没有夫妻之情。懂吗?”
东方鸿飞一脸正气,说:“你身怀绝技,怎么自愿堕落风尘?我是捉拿凶手的警长。告辞了。”说完,想走。
吕小娟狸猫般敏捷地一跃,跳到门前,挡住他的去路。问:“你接了范家多少钱?”
“范家?范家在东方某的眼里只是一撮粪土。”
东方鸿飞尽管不相信吕小娟是蓝色妖姬,但怀疑她和蓝宝珠有关系。他想走,是“欲擒故纵”,把正面接触变为暗中监视。在吕小娟眼内,英俊、潇洒、视富豪为粪土的警长不是庸俗、猥琐的渔色之徒,这种见美色而不动心旌的男子她从未见过。
“你逮着蓝色妖姬会怎样处置?”她郑重地问。
“秉公执法,是我的天职。要知道人情王法是不同炉的。”
“我看人是准的。”她摇着头,轻叹口气,说:“你走吧。我敬佩你的人品,省得坏了名声。”
东方鸿飞发觉她频频看着摆在条案上的珐琅钟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他索性不想走。身置青楼,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