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梦醒的一天,愈快愈好。每一方的胜利,代表另一方的失败,代表着牺牲和流血,悲
伤和苦泪,死亡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徐子陵叹道:“我现在心疲力尽。开始时我尚有种为理想奋战的感觉,此刻却是完
全地迷失!杀戮是没有半丁点意义,只能显示我们卑劣的根性。”
跋锋寒苦笑道:“这是你和我或和寇仲的分别,没有人是天生铁石心肠的。可是为
了深信不疑的理念,我们必须抛开一切,朝定下的理想目标进发,这是一个谁比谁更强
更狠的争锋较量。想想正在你们北疆蓄势待发的狼军,若让他们入侵中土,会是怎样一
番局面。杀人放火,jy掳掠是他们引以为乐的勾当。他们对汉人的仇恨是子陵你难以
理解的,正如颉利并不明白我对他的仇恨。相信我,眼前一切转眼即成明日黄花,我们
只能为理想坚持下去,直到击败所有对手,理想才可变为现实。”
城墙外远处不断传来万马奔腾和喊杀追逐的声音,自日出至今,王世充和手下大将
轮番从南门出击突袭,务令李元吉无法在洛阳南面取得坚守与立足的据点。
高寨被毁对围城军是严重的挫折和打击,迫得唐军弃守所有在此力的箭塔阵地,因
再无力抵御可从任何方向攻来的敌人。
李元吉最大的问题是不能抽空固守其他营寨的将兵,所以只能从自己麾下分拨人手
加强城南外余寨的兵力。
屈突通另率五千唐军,在高寨后方布阵,以防守城军从缺口突围。
徐子陵把晶莹洁白的手伸展在眼前,沉声道:“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可是明白
归明白,我这双手已沾满血腥却是不争的事实。只要想想别人的儿子丈夫因我而伤亡,
我不但对战争感到厌倦,更对自己感到厌恶。在战场上,每一个人都变成无情的杀人工
具。”
跋锋寒点头道:“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根本不容你去选择,一是杀人,一是被杀,
不论杀人与被杀,都是那么无奈和无辜。又试想另外一种情况,败北的是我们,洛阳被
李元吉攻陷,李元吉成为洛阳之战最大的功臣,那时在魔门的游说怂恿下,李元吉将成
为征东军的主帅,事情若真的如此发展,会是怎样的一番局面?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
己和追随者残忍,更可能祸及中原百姓。李世民就看得透彻,在战争中非友即敌,要取
胜固非易事,要坚持下去同样困难。”
徐子陵颓然点头,没有说话。
此时麻常匆匆来到两人身前,单膝跪下道:“我们乘势反击,连番出战,摧毁南城
外敌人所有箭塔,敌人闭寨坚守,屈突通则仍按兵不动,我们若能击溃屈突通的部队,
敌人围城之势将会崩溃。”
跋锋寒沉声道:“有使人知会少帅吗?”
麻常答道:“传信兵在天明前出发往陈留,如无意外,少帅可在黄昏前晓得我们这
方面的情况。”
跋锋寒向徐子陵道:“子陵有何高见?”
徐子陵却问麻常道:“麻将军怎么看?”
麻常正容道:“小将本主张乘胜进击,但隐隐觉得这是个陷阱,屈突通可能是奉李
元吉命令诱我们出击,经过昨夜苦战,我军人困马乏,暂时难以应付大规模的全面出击。
由于敌人军力在我们两倍以上,我们无法摸清楚敌人寨内的真正实力,勉强出击必败无
疑。最明智的做法,是希望少帅能及时率军来援,里应外合下,可突破敌人南面的围城
军。”
跋锋寒同意道:“就照麻将军意思办,麻将军最宜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以应付
未来的大战。”
麻常一声遵令,欣然去了。
徐子陵道:“他肯定不是去睡觉。”
跋锋寒凝望他的背影,道:“麻常会是少帅军最出色的主力大将之一,只有寇仲方
可令这么杰出的人才为他效力,若非李阀出了个李世民,谁是寇仲的对手?”
徐子陵苦笑道:“我对寇仲却没你对他那么信心十足。”
跋锋寒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微笑道:“我们的好兄弟寇仲正从战争中学习和成长;
当他变得像我那么狠,当他明白胜利是战争唯一的目的,当他能以刀法入兵法,把他的
井中入法用于战略上时,天下将无有能与之匹敌之人,包括李世民在内。问题是暂时他
仍不行,做不到我对他的期望和要求。”
寇仲于黄昏时分收到洛阳城南外激战的消息,大喜下立即召来手下,举行军事会议。
在内堂少帅军的众领袖围桌商议,与会者有虚行之、宣永、卜天志、陈长林、洛其
飞、陈老谋。
寇仲先公布卢君谔阵亡和高寨被毁的消息,然后询问众人意见。
宣永发言道:“此实我们求之不得的良机,若我们立即发军洛阳,由于李世民怕我
们成功与洛阳守军在城南外会师,彻底摧毁李元吉的围城军,必命李世积尽起手下兵将
拦截阻止,我们可一边佯装赶赴洛阳,再另布奇兵伏击李世积的部队,只要避开河道,
李世积比我们强大的水师势将用武无地。”
众人纷纷赞同宣永的提议,只有虚行之眉头深锁,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