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哪里有这么大的胆量,”朱元璋也催马从队列中走出来,面对郑晟颓然道:“宗主今日饶了末将,待末将回到滁州还不是宗主砧板上的肉。 (.. )”
他口中谦卑,但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敬重服气的模样。
偷袭芜湖,让他与天启实际已成为死敌。但现在他看出来,手中奇货可居,他看出郑晟要救回于凤聪的决心。但仅仅这一点是不够的,他回滁州只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郑晟冷笑质问:“你杀我天启将士,侵我土地,还要怎样?”
朱元璋伸出一根手指:“末将求宗主忘记仇恨,我能还给宗主一件大的功劳。”
“你还有什么功劳能送给我?”郑晟半带着讥笑的看着他。绕他是开国太祖的坯子,现在在自己面前也只能诚惶诚恐的挣扎,这便是权力的的滋味。
朱元璋道:“大宋出兵北伐大都,南北义军互不侵犯,宗主以为如何?”
他们都是明白人,知道这是郑晟梦寐以求的结果。天启抢占了天下最肥沃的土地,再加上内部纷争不可调和,最需要缓冲期。等天启消化了江浙行省,最差也能占据半壁江山。
郑晟哂然一笑,“你如何能做到?”
“宗主只要能答应,末将自然能做到。”为了消除这场灾难,朱元璋拿出浑身解数,“末将要是做不到,宗主到时候再杀到滁州,末将死而无憾。”
“好,我答应你。”郑晟干脆的回答。
饶是朱元璋心思深沉,听闻此言心中也禁不住一喜,高声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他不再多话,拨转马头就要回头,“我这就去请夫人出来。”
“还有一事我弄不明白,”郑晟喊住他,用冰冷的口气问:“你是怎么知道夫人在芜湖的?”
朱元璋回头,没有片刻犹豫,回道:“一个人给我送的消息,他自称是陈友谅的人。”
这些对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那个送消息到滁州的邢子河来历不明。但是他知道,那人虽然自称是从陈友谅处来的,但不是陈友谅的人。因为陈友谅也不可能快得到于凤聪回避芜湖的消息。
毫无疑问,是天启内部人干的。若不是天启的裂痕已经外显,他也不敢冒险奇袭。
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出来,朱元璋驻马停下,等着郑晟再一次询问,他好借机讲出能掀起天启腥风血雨的猜测。
但郑晟没有继续询问,甚至没有问他与陈友谅有什么密谋,只是挥挥手手命他离去。
朱元璋现在说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关于这件事,郑晟一定会查明白,他不需要朱元璋提醒。天启可以正视各大派系,大家各自凭手段,如朱元璋这样为了自身利益偷袭于凤聪也没什么。乱世厮杀,哪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言。
但,如果是内部有人借助外人势力,他会让那些人明白他的刀不仅仅对蒙古人。
朱元璋策马返回本阵。
常遇春和徐达迎过来,几乎异口同声问:“郑宗主怎么说?”
“把夫人请出来,”朱元璋朝徐达打了个手势,“还有项将军。”
“怎么了?”常遇春有些懵。
朱元璋长长的叹息一声,“把郑夫人送出去,郑宗主放路让我们回江北。”
“啊!”连徐达也忍不住惊呼。长途奔袭,血战赭山,军中将士死伤惨重,一切都白费了。
坚持到现在,朱元璋坚强的神经止不住显出疲态,心中苦涩道:“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万万没想到赤潮骑兵来的这么快。我们在赭山上耽误了太长的时间。”
他没有责怪部将的意思,但听在常遇春耳朵里,比痛打他几鞭子更加令他羞愧。
“元帅,那是我的错,是我贻误了战机,”常遇春握紧腰间的刀柄,愤愤道:“元帅不要受郑晟胁迫,他现在身边不过有百骑,末将这就去斩杀了他。”
他愿意舍命一博。
“罢了,”朱元璋按住他的手,“时也命也,不能顺利斩杀于凤聪,只能说天不亡天启。”他心里很颓败,但也没有就此失去勇气。想起刚才郑晟的话,他感到很奇怪,但也有些自得。他现在的势力和地位哪里有资格与郑晟争夺天下。但此刻觉得郑晟如他的知己,天下没人明白他的雄心。
“我们突袭芜湖,斩杀了夫人身边五百天启士卒,但还能全身而退,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吗?”朱元璋忽然大笑两声生出一股豪迈之气,但很快又悲伤道:“只是汤和不幸战死在这里。”
徐达冷静的询问:“元帅怎能相信郑宗主会放我们走?”
“只能如此了,”朱元璋语意很坚决,指向正被护送而来的于凤聪,道:“这是我们与天启和解最后的机会。这个女人在手里变成了烫手山芋,不能杀,只好放走。”
于凤聪身上的绳索早被解开,黑衣人把弓箭也还给了她。
项甲躺在木板上,两个黑衣人抬着他走在于凤聪身后。
待她走到阵前,看见一里路开外正在飘荡的宗主战旗,于凤聪的眼睛忽然湿润了。
她无视四周环绕的黑衣士卒,也不看候在道边的朱元璋,用双腿用力夹了夹战马,往旗帜的方向走去。
“郑夫人,”朱元璋忍住尴尬,上前拱手搭话:“多有得罪。”
于凤聪就像没听见他说话,完全不理会他。
经历了这般生与死的体验,她明白了什么东西最珍贵、最重要。
朱元璋向徐达摆手。
徐达大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