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铃自己的居所便在后山的一所小木屋。可是,自从长老身体开始渐渐衰弱,渐渐卧床不起之后,她便也搬到了村长家中,就在长老爷爷屋子外间的隔间里摆了一张小榻,日夜不离的照顾。
夜幕慢慢降临。
小小的山村里一向宁静。到了晚间,更加万籁俱寂。
忽然。
司马剑的两名侍卫一骨碌的从地上翻身坐起。他们二人可没有单独的房间,阿铃甚至还能有一张小榻,他们便只能在自家大人的房间里打打地铺了。也因此,他们这猛然的动静瞬间也惊醒了司马剑。
司马剑本来睡得就浅,一睁眼,只见两名侍卫齐齐伏在墙边,作贴耳凝听状。借着微弱的月色,大致能见他们眉头深锁,身体紧绷,各自都已经将随身的长刀抓在手中。并且另一只手搭在刀柄之处。这正是一种士兵本能的、防备的姿态。司马剑忙问:“出了何事?”
“大人,有血腥味。”
“嗯!而且越来越浓。看来是出事了。”
“什么?”司马剑悚然一惊,忙从床上跃下。两名侍卫随即贴身而起,肃然道:“还隐约有刀兵的声音。大人,我们得赶紧走。”
司马剑早已一个箭步冲出房间。
“爹,娘!”村长家的屋子格局是上下两层,只司马剑的房间在楼下,而司马蝶、长老、以及村长夫妇的房间都在二楼。司马剑飞奔上楼。听见他的叫喊,村长夫妇已经披衣出来,疑惑的道:“剑儿啊,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
“你这么咋咋呼呼的,是怎么了?可是有事?”
“爹,娘,来不及说了,快,赶紧离开这!”
“啊?这……”
司马剑冲到长老的屋外,伸手一拍,门却随手而开。这是阿铃为了照顾老人,便于夜间进出而留。司马剑也没工夫想这有的没的,见门没上锁,直接也就闯了进去。
门后便是一张窄窄的软塌。一个娇小的少女已经坐起,一脸迷惘,一脸惊恐的盯着司马剑看。正是阿铃。外间的响动自然也惊醒了她。司马剑一眼便对上她迷茫无助的大眼,不由得心中一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了一句:“没有事的,别怕。你先走,我来带爷爷。”
阿铃心中虽然害怕。但是想也不想就黏在司马剑后边,跟了进去。依着大人的吩咐,两名侍卫本该阻拦。可是被阿铃那要哭不哭的表情一望,心儿肝儿都要软化成泥了。又怎会阻拦?
“阿铃姑娘,你放心,有哥哥在,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话没说完,阿铃姑娘那小小的身影早就像只小老鼠一样,“吱溜溜”打他眼皮子底下钻了进去。这还不算什么。更悲剧的是,他说到这个“你”字时,目光正好与对面四目相接。另一侍卫脸上冷笑一声,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不阴不阳的道:“那敢情好。好哥哥,你就尽情的保护我吧!”
“滚!”
阿铃来到里间。隐约见得司马剑立在长老的床边,而长老亦以手肘撑起着身子,爷孙两个竟似在隐隐对峙着一般。气氛凝固,一时谁也没有开口。阿铃跑到床前,拿起火石“啪”、“啪”几下点亮了油灯,随即驾轻就熟的拿枕头垫在老人身后,扶着他靠稳,嘴里还轻声念叨着:“爷爷,你要当心,不要生气,生气会疼的……”
老人面色稍霁。但借着油灯昏黄的亮光,他看着孙儿的目光却依然从所未有的严厉。
“阿剑,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其实司马剑心中已经隐约料到,今日之祸,定是因为自己而起。若非跟踪自己,这个小村又哪有这般轻易被人找到?若非针对自己,来人又何以会……
司马剑紧紧握住拳头。他已经无法想象,此刻村子里都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他也不敢去想。
长老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露出凄然的神色。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这一生,能得这数十年的平静安宁,已经够了……”
司马剑一听,爷爷这话中竟有心灰意冷之意。他心下顿时慌了:“不,爷爷,还来得及,我们快走……”
长老却已经将目光转向阿铃。
阿铃的眼睛从头至尾都一直没有离开长老身上。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爷爷训斥剑哥哥,生怕爷爷气性大了,又会痛得整夜整夜睡不好觉。是以,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里满含着担心。长老心中一酸:自己一双孙儿孙女,到头来,竟然还是这个小小的孤女,到最后,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司马剑见老人还不下定决心,心中焦虑,不由得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扶老人的身子,想二话不说,先将他带离为上。谁知,长老却突然一把抓住他伸出的手臂,厉声道:“阿剑!”
“是……是。爷爷?”
过激的动作,似乎令得老人有些接不上来。他扶着孙儿的手,深深的匀了几口气,这才缓声,但坚定地说道:“我不走。你,带阿铃去。”
“爷爷!”
“爷爷!”
司马剑和阿铃齐声惊呼。阿铃扑在老人身上,“哇”的就哭了出来:“我不走,不走!爷爷,你不要不要阿铃!我就在爷爷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老人颤颤巍巍的抬起枯瘦的手指,揩了揩她脸上挂下的泪水,安慰道:“没有事的。爷爷已经命不久矣。他们没有必要再杀我一个糟老头。阿铃你要听话。”
司马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