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三和三太太住一个院子,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傅桂。傅桂出生的时候刚好后院的桂花开了,就取了这么个名字。三老爷和三太太都是闷葫芦,不爱说话,四小姐傅桂却是个话篓子,一天到晚叽叽喳喳。丫鬟们平时在院子里忙活时,远远的听到笑声,不用猜,一定是傅桂过来了。
傅四老爷和四太太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傅云泰,女儿叫傅月。傅家现在是四太太当家,四太太为人很严厉。
自愿为傅老大守寡的吴氏单独住一个院子,她是寡妇,平日不怎么出门,嫁到傅家九年,从来没回过娘家。
吴氏带着过继到傅家的九少爷傅云启过活。
说到吴氏和九少爷傅云启,王婶子脸上讪讪的。
“二老爷呢?”傅云英问王婶子,王叔嘴笨,几乎不提傅家的事。
王婶子回说:“二老爷是族里另一房的。”
傅云英很快理清家里的人口关系:
三叔三婶,四姐姐傅桂。
四叔四婶,大姐姐傅月,十哥傅云泰。
祖母老太太。
另外加上吴氏和九哥傅云启。
傅家确实人口简单,只有傅四老爷养了两个屋里人,三老爷没有纳妾,家里没有庶出的少爷小姐。
至于嫡支大房那边,不知道隔了多少代,早已疏远,暂时不需要理会。
马车很快到了傅家门口。
王婶子抱傅云英下车,几朵冰凉的雪花落到她脸上,凉丝丝的。
又开始落雪了。
门口响起说笑声,丫鬟婆子众星捧月,簇拥着四太太卢氏迎出来。卢氏体格壮实,几乎和丈夫四老爷一样高,浓眉大眼,满脸带笑,望去十分慈祥可亲。
如果不是之前听王婶子无意间说漏嘴,知道卢氏曾命人把一个偷果子吃的丫头打残了一条腿,傅云英几乎以为对方真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寻常妇人。
三老爷和三太太站在角落里,一脸憨笑。
四老爷皱眉,“姐儿和哥儿们呢?”
卢氏笑着道:“今天炸果子吃,娘把他们叫过去吃芝麻团、糯米烧圆子,我刚才过去请,娘爱热闹,不肯放人呢。”
气氛有点怪。
三老爷和三太太笑眯眯的不说话,婆子们眼观鼻鼻观心,默不吭声。
傅家人人都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傅老大,每次听别人提起傅老大,她立刻变脸,指着窗户大骂,说当年老太爷就是被傅老大给气死的,她只当没这个不肖子。
傅四老爷低叹一口气,回头牵起傅云英的手,拉着她进门,“英姐,到家了。”
众人面面相觑。
傅四老爷身体很好,手心热乎乎的,傅云英任他拉着,一点都不怯场,顶着其他人打量的眼神迈进傅家大门。
卢氏搀着韩氏跟在后面,一口一句“大嫂”,亲热得很,三两句就把韩氏哄得眉开眼笑。
王婶子说卢氏是四老爷的贤内助,一点都不夸张,随从提前赶回傅家传话,卢氏明白丈夫的暗示,早命人把韩氏和傅云英住的房子收拾打扫出来了。
是一座单独隔开的小院子,坐北朝南,早上日头能晒进院子,午后可以晒厅堂,干净齐整。院子里种了一株皴皮枣树,树下砌了花池子,冬天花草都枯萎了,卢氏让人买了十几盆兰花、山茶和水仙,一溜摆开,粉白艳红交相辉映,不至于太单调。
北面三间屋子,最里头是卧房,中间是起居待客的正堂,这是韩氏住的。
傅四老爷是小叔,不好进韩氏的房间,绕过正堂,直接去厢房。
其实叔父也不该去侄女的院子,但他却坚持拉着傅云英,带她去看她住的地方。云英年纪小,不用忌讳。
原来四老爷这么看重五小姐……众人交头接耳一番,对韩氏的态度更恭敬了。
卢氏笑得愈发热情。
傅云英住的厢房也是三间,中间用多宝阁、屏风、梅兰竹菊槅扇隔断,里头桌凳案几俱全。锦阁后面是一架带栏杆的黑漆钿螺雕刻富贵长春拔步床,下设脚踏,上面挂着一副素罗幔帐,挨墙的地方两把柳木圈椅,屏风后面是雕花衣架和盆架,四五只大桐木箱柜码的高高的,方桌上设有炉瓶三事,旁边一架镜台,一套细瓷茶具。
韩氏从没见过这么雅致的闺房,看得眼睛都直了。
傅云英却觉得傅家的摆设家具不过尔尔,和京师普通人家的差不多,可能傅家富起来没几年,不大讲究这些,黄州县毕竟只是个偏僻州县。
卢氏让丫鬟和养娘过来拜见傅云英,嘱咐她们好生服侍五小姐,众人恭敬应了。
傅四老爷看了一圈,皱眉道:“太冷清了。”
卢氏压低声音说:“官人,侄女还有几个月出孝……”
“那也太冷清了。”傅四老爷说,“把后院收着的那架紫檀嵌绣件的屏风抬过来。”
卢氏脸色一变,他们这样的人家,拢共就只有三四样紫檀的大家具,老太太屋里摆了一架,他们屋里摆了一架,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