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的手段太狠辣,又接替死得不明不白的卢聪担任锦衣卫指挥使,掌北镇抚司,在京的文官们看到他就双腿哆嗦。
霍明锦失踪三年多,都以为他已经葬身鱼腹,没想到他命大,竟然能活着回来。更让朝中官员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回来之后,皇上对他信任有加,直接把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交由他掌管,锦衣卫负责侦缉刑事,专理皇帝钦定的案件,拥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刑部,职权颇重。
上至宰相藩王、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都处于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谁敢违逆,下场凄惨。
霍明锦当初到底是怎么遇险的,朝中文武心知肚明,下手的是安国公和浙江巡抚,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首辅沈介溪,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就是皇上!
大臣们不知道该称赞皇上心胸宽广,还是佩服霍明锦揣摩人心的本事,多疑如皇上,能和他冰释前嫌,给予重任,这可比打仗要难多了。
霍明锦淡淡看一眼千步廊东边的廊芜,目光锐利,似电光扫过。
官员们连忙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他不语,手指按在腰间弯刀刀柄上,踱进位于正殿西面的便殿。
早朝仪式过后,皇帝一般在偏殿内接见有要事奏议的大臣,其他大臣上交奏本后,回六部衙署处理公务。午后再到东阁前接收批复的奏折。
因为皇帝每月只逢三、六、九日上朝,其他时间六部事务全部交由内阁大臣处理,午朝成了一种象征,皇帝的权力受到内阁大臣的掣肘,时常发生皇帝下发的敕书被内阁扣下不发甚至直接驳回的情况。
便殿内铺墁金砖,空气里有股浓烈的香味。皇帝在西梢间暖阁看折子,太监进去通报,宫人打起纱帘,霍明锦听到里头传出一声怒斥:“欺人太甚!他将置朕于何地?!”
过了一会儿,太监请他进殿。
他缓步走进去,面色如常,目不斜视。
皇帝撩起眼帘瞥他一眼,继续训斥跪在地上的礼部官员,“皇后无子,愧为一国之母,朕为什么不能废了她?”
皇上想废后,另立他宠爱的于贵妃为后,内阁以“皇后贤德,并无过错”为由,将废后诏书驳回了。
礼部官员趴在地上,不敢吱声。
皇帝揉揉眉心,面露疲态,吐出一个字:“滚。”
两个年轻官员爬起身退了出去。
“明锦,你过来。”皇帝抛开奏折,朝霍明锦摇摇手,示意他靠近。
周围侍立的羽林卫和太监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都退下!”皇帝冷声道。
羽林卫们恭敬退开。
霍明锦的手仍然按在刀柄上,上前几步,“皇上。”
“国公府的事解决了?”皇帝仿佛没察觉他的紧绷,含笑问,“接下来该为朕办差了吧?”
霍明锦垂眸,半晌后,抱拳道:“皇上吩咐。”
“朕知道你光明磊落,干不来那种阴私之事。让你接任指挥使,委屈你了。”皇帝叹口气,道,“明锦,朕看着你长大,朕相信你的为人。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朕现在是天下之主,万千百姓的生计尽皆寄于朕一身,朕只问你一句话,你能抛开仇恨,真心辅佐朕吗?”
霍明锦沉默不语,刀刻的脸庞冷如冰雪,没有一丝表情,目中寒光闪动。
皇帝等了许久,苦笑道:“朕确实不择手段,有负先帝教导……不过明锦,经过这么多的事,你应该明白,朝堂不是战场,朕如果没有几分手段,现在又怎么可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他话锋一转,“你先回去,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朕有件要紧事托付给你去办。”
霍明锦一拱手,转身退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皇帝眉头紧锁,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脸色阴沉。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藏在屏风后面的刀斧手走了出来,手中淬毒的弯刀、利箭反射出阴冷光芒。
领头的人跪在书案前,“皇上,可要杀了霍指挥使?”
皇帝道:“不必,他迟早能为朕所用。对付这样的人,不能硬来,金银财宝、豪宅美姬,或者威逼利诱,全都没用,只有用君子之礼待他,他才会动摇。”
“皇上为什么这么看重霍指挥使?”领头之人命刚才埋伏在殿内的刀斧手们退出去,小心翼翼问,“霍指挥使杀了浙江巡抚,砍下安国公一根指头,抄了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家……如此胆大妄为,朝中大臣这些天议论纷纷,已有数位言官想要弹劾他。”
皇帝一笑,笑容讥讽,“鞑靼人打到京师脚下,霍明锦才十二三岁就领兵冲锋陷阵,那时没见这些言官吭声,这时候倒是一个个不怕死了。”
他之所以想要收服霍明锦,原因很简单,霍明锦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前任指挥使卢聪是皇帝乳娘的儿子,深受皇帝的信任。皇帝怀疑过很多人,但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幼陪伴自己长大的奶兄弟。前不久他无意间得知,卢聪被沈介溪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