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一同慢慢归于平静。
她眨了眨眼,傻傻地嘿嘿一笑,忽然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圆脸:“一定是我起得太早,现在还在梦游,我要先回去睡一会儿冷静一下。”
闻远怔了怔,快步跟了上去:“我送你。”
曲月升飞快地挥了挥手,脱口而出:“不用了啦,你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清醒啊。我……我要自己冷静一会儿,我走了。”
说着,曲月升猛地加快了脚步,没有听到闻远追来的脚步声,她反而更慌乱了,忽然撒开了脚丫子往前跑,连方向错了都没发现——与其说是回去冷静,倒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这算是被拒绝了么?
闻远低叹一声:原来被拒绝的滋味,是这么不好受。这丫头以前肯定伤心死了吧。
他忽然握紧了双拳,下了决定。
“方丈师叔,弟子决定还俗。”闻远跪在方丈面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正色道。
方丈一惊,干笑了几声,竟然忘记让他起来说话:“闻远师侄,你这说得是哪门子的傻话?”
闻远摇摇头,一字一顿地道:“师叔,这是弟子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弟子修为不够,染上了红尘俗世,心中早已不再平静,若是勉强再为僧人,只怕会玷污了佛祖,恳请师叔准许弟子还俗。”
方丈面色凝重,一改往日嬉笑神态,额心因眉头紧皱而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竟然像额心印一般醒目。
良久,方丈低叹一声,坐上了主位:“是为了曲施主么?”
“不,与任何人无关,是弟子自己心猿意马,不配再侍奉佛祖。所有的罪孽,就让弟子一力承担。”
“哎……这太平盛世的,还了俗的人多了去了,说什么罪孽不罪孽的——”
说着,方丈长叹一口气,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花白的长须因鲜少打理而显得有些凌乱,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年过古稀了。
老了,老了,真的老了。记得闻远这小子刚来的时候,身量就差不多到他的胡须尖儿,小小的少年,眼神里却有着修行多年之人也难得的平静——那时他的胡须还没全白呢。
现在,少年长成了有为青年,是东篱国赫赫有名的圣僧,身量也足足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可眼睛里的平静却没有了,反而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柔情取代。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到底是为了佳人,还是为了佛祖?不言而喻啊……
方丈再叹一声,才发现自己的胡须已经变得花白——原来一转眼,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记得你刚被老方丈带回寺里的时候,才十几岁,那时恰逢你家中遭逢巨变,若是换了别的孩子,早就呼天抢地,一蹶不振,可你却只是静静地跪在佛祖面前,日以继夜地诵念《大悲咒》。
因为你的父母太过恶名昭彰,几乎全寺的僧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看待你,连老衲都不能免俗,一直在暗地偷偷观察着你,只要你一有异动,就会有无数双手出来制止你的行动。
可你这孩子啊,就像佛陀临世,一双的眼睛像是能跟佛祖通灵似的,充满了矜悯和慈悲。每念一遍《大悲咒》,你眼里的平静就多一分。当时老衲就想,这个孩子一定是个有佛缘的,哪怕你的父母再是罪孽深重,你也定能像目犍连菩萨(1)一样修成正果,必成大器。
那时,老方丈已过耄耋,自知命不久矣,于是将你托付于老衲,就连你剃度这么大的事,也是由老衲亲自执行的。尽管你一直称老衲为师叔,可在老衲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弟子了。”
闻远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个佛礼,再次叩首:“多谢师叔十年的抚育、教导之恩,闻远毕生难忘。”
方丈走上前,和蔼地摸了摸闻远的头顶,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道:“佛祖赐福,愿我佛门弟子此生再无灾劫。”
“多谢师叔赐福,可弟子早已……”
方丈摆摆手,打断了闻远的话语,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浑浊的眼里闪烁着慈爱的光芒:“你还记不记得,老衲为你剃度前,曾问过你一个问题?”
闻远点头:“弟子不敢忘。”
方丈笑了笑:“当时老衲问你,为何要遁入空门。你是怎么回答的?”
“弟子答:‘为了寻找内心的平静。’”
“那你现在心里还平静么?”
闻远摇了摇头:“很慌乱。”
方丈低叹一声。
“弟子年少时家逢剧变,虽然表面上极力克制,佯装着毫不在意,可惜弟子心中却一直无法释怀。弟子从小研读佛经,跟随师长周游各国,早已认定只有佛祖才能让弟子心生宁静。
故此,弟子毅然决然地投身入我佛门,妄想救赎自我,引渡众生。可到如今弟子才发现,所谓的遁入空门,不过是弟子自欺欺人的逃避借口而已。
弟子到现在都无法释怀生父生母之事,只要一到了下雨天,一看到目连菩萨的佛像,甚至一看到街上人来人往,逐利而去的商人,弟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