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远只好先哄她睡觉,然后骑着马悄悄地出了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曲月升迷迷糊糊醒来,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她揉了揉眼睛,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了不少,便上前开门。
闻远把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探了探月升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好些了么?”
曲月升倒了一杯水给闻远,自己也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一整杯水:“好多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可能是饿了吧——说起这个,我怎么隐隐闻到一股芝麻的香味,你闻到了么?”
闻远一怔,哑然失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竟然被你发现。”
说着,闻远也不卖关子,把藏在身后的那叠东西摆上了桌:“尝尝看。”
曲月升眼睛一亮,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炸得金黄金黄的是什么?还洒了芝麻和面酱,是薄饼么?”
她脑补出了后世的印度飞饼,但眼前的薄饼散发出阵阵米香,似乎比印度飞饼还好吃得多。
这馋猫样儿引得闻远轻笑一声,把筷子递给她道:“是诏城有名的小吃,叫烧饵块,当地人喜欢裹酸面儿酱吃,非常美味,可你这丫头怕酸,我就换成了甜面儿酱,快尝尝。”
不等闻远话音落下,月升已经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只听见“嘎嘣”一声,薄饼被咬掉了一半,然后就听见一长串“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可是咱们不是离开诏城了么,哪儿买的啊?”她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问。
“运气好,正好路上碰见便给你买了——这里与南泱国接壤,遇见卖诏城小吃的也不稀奇。”闻远轻描淡写道。
这个不稀奇,里面却大有文章。
闻远知道月升喜欢吃甜食,尤其喜欢糕点上抹黄油撒芝麻,这样吃起来特别香。诏城的好些小吃应该还是合月升胃口的,只是此时二人早已离开诏城,身处东篱国和南泱国接壤之处,当地卖的大多是米饭炊饼之类裹腹的食物,鲜少能找到卖精致糕点的地方。
他便骑马沿着官道一路走一路寻,一个时辰内跑遍了方圆三十里地,都没找到合适的吃食,又只好去了间大点的客栈买了一些红糖,到时候配着黄油一同拌饭,看看能不能引起月升的胃口罢。
闻远正忧愁地驭马往客栈狂奔,耳边猎猎作响的风声竟然隐隐带来一股子熟悉的吴侬软语,他急忙驭马停下,细细听来,竟然真的隐隐听到熟悉的唱词。
“雪山月隐浮云绕,洱海风清碧浪连。古国诏城迷雾霭,佛都塔影耸云端。佛都塔影耸云端……耸云端……”
这吴侬软语与诏城的方言如出一辙,闻远心中一喜,立刻快马往回赶。
寻了许久,闻远终于看见一位老妪孤单地坐在官道必经的路旁,她头戴弯弯如月的洁白包头,打了结的白色穗子伴着花饰短短垂下,正是诏城女子的打扮!口中还在重复唱着诏城民谣。
可算找到了!
闻远立刻下马前往,但见老妪面前架着烧得发黑的铁支架,下面摆着炭火,上面正在烤着小块黄澄澄的薄饼,他立刻掏钱买下,揣着热乎乎的食物马不停蹄地赶回客栈。
月升虽不知这饵块来之不易,但这丫头吃东西的习惯一向良好,一点儿也不肯浪费,而且吃得又很快,不吃完东西绝对不说话——这都是以前跟寝室的姑娘一起在食堂抢饭的后遗症,谁敢边吃边聊天,话不用超过三句,盘子里的肉肯定被别人瓜分光。
闻远见她吃得这么香,心中大为安心:幸好这丫头心思单纯,还真没有大吃一顿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吃两顿。
风卷残云般吃完所有食物的月升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开始卖萌:“哎呀,吃得有点快,也没给你留点儿。”
闻远被她逗笑,伸手敲了敲她的头:“你哪次吃东西给我留了?”
曲月升双手捧脸,弯着眼睛道:“你不是过午不食嘛。”
闻远玩心一起,面上却正儿八经,问道:“若我现在过午也食呢,月升可愿意把好吃的糕点分我一半?”
曲月升却不像他预料中的那样面露难色,反正一脸兴奋地点头:“好啊好啊,我早就看你这个习惯很不顺眼了,过午不食,每天得少吃多少美食呀!我早就有一大串零食单子想跟你分享了,什么枣泥糕啦,凤梨酥啦,糖炒栗子啦……”
好好的一次调侃变成了月升单方面的报菜名,闻远哭笑不得,却还是一直配合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些糕点零嘴,打算以后每天买一种给她吃……唔,大概三个月都不会重样。
“话说,闻远啊,你怎么老喜欢做一身儒商打扮呢?”曲月升单手撑着下巴,随口一问。
闻远正在默数以后要给月升买什么口粮,买想到话题突然转到了这,他怔了一会儿,坦然答道:“我是商人的儿子,幼时曾念过书,还俗后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以何为业,便先如此打扮着。”
说着,闻远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声音变得低沉而小心翼翼:“你不喜欢商人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