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骑上它,朝东奔去。
“烧死她。”婆力古说。
殿堂里没有其他人搭腔。有人偷眼看坐在宝座上的祭主。祭主抓握着扶手,脸色铁青,一语不发。
“必须烧死她。”婆力古又说,“当前这个关头更应该这么做。”
“我不赞成。”阿耆尼站起来,疲惫地说,“当着达刹仙人的面烧死他的女儿?谁能作出这样残酷的事情,在现在萨蒂再次失踪的情况下?听说他已经闭门不出了。”
“那就是表态,”婆力古仙人尖声说,“表示他也愿意大义灭亲。这种情况下,烧死那个已经被玷污的女人才是尊重他的举动。”
“我听说塔拉产后失血过多,”阿耆尼说,“根本就是奄奄一息。这种情况下还要烧死她,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婆力古用拐杖顿着地面,“就是因为她快死了,所以才必须立即烧死她!只有这样,她的罪孽才能得到净化。否则,她带着污点死去,会妨害和拖累整个家族和仙人的声誉。”
阿耆尼眉毛挑了起来,他嘴唇一动,还想说话,苏利耶却在一边轻轻拍了拍他,摇了摇头。
婆力古转向伐楼那,“您认为如何呢?”他颤巍巍地问。
海洋的主宰合拢双手,垂下目光。“我认可大家的意见。”他圆滑地说。“人们说长者的话值得一听。”
阿耆尼立即明白过来。伐楼那依旧主张让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国王坐上天帝宝座,五老会都开始有点儿倒向他了,在这个关头,他不能再和仙人们起冲突。
火神咬了咬牙,坐了下来。
婆力古又看向俱毗罗。“北方主宰的意见呢?”他说。
“我不赞成把一个女人送上火堆活活烧死……”俱毗罗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城里的民众都在要求处死塔拉。很多人在战争里失去了亲人,他们认为塔拉是战争的起因,现在又被证明生下了苏摩之子……有许多人聚集在王宫前的广场上,怒骂喊叫,群情激愤。城里的局面原本就很混乱了,所以虽然不认为塔拉应当受到这样的对待,但如果只有烧死她才能平息事态,那么我赞成。”
“谁知道她生下的是谁的孩子?”祭主忽然突兀地说了一句。大家都看向他。
他坐在椅子上,两眼有点发直。“萨蒂抱走了那孩子,谁也没见到他,还难以确定他的身份。”他说。
婆力古皱起了眉头。“如果她生下的不是罪人苏摩之子,为何她要逃出来,把孩子交给妹妹?”他尖声说。
“我不知道。”祭主说,停顿片刻后他喊了一句,“也许她就是故意想要让我难受!”
所有人都瞪着众神的祭司,看着他在宝座上震颤。
“一直没找到伽罗婆提,云发也失去了下落……”祭主呻吟着,举起手捂住了脸,“我没有孩子了……一个孩子也没有了……”
他沉默了。殿堂里也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婆力古颤巍巍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那么,就这么决定了。”他说,“烧死她。”
八
塔拉躺在房间里。
她听见外面在吵嚷,人们似乎搬运柴火,架起她葬身之地。他们在欢呼她即将到来的死亡,在咒骂她的下贱。但她只是听着。这些声响已经不能再打扰她了。
孩子的体温还残留在她肌肤表面,他温软的触感还像个幻觉停留在她怀抱里;她觉得她还在抱着他。
她希望他们能在这幻象还没消失前就让她死掉。
她猜想着萨蒂会把布陀托付给什么样的人照顾。国王,仙人,普通百姓,贩夫走卒,其实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能健康快活地成长就好。他最好永远也不记得有自己这样一个自私的母亲。
这么想着,她突然开始嫉妒那将要抚养他的女人了。她们是有福的,会看到他在灰尘里摸爬滚打,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最后成为和他父亲一样俊美的青年。
看来我果然是个很自私的女人。她想着。
生命正在从她身体的每个孔窍,每个指尖,每根发稍流掉。她只是觉得有点惊讶,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多生命可供流逝,她原以为,知道苏摩下场时她就已经死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生命,也应该已经伴随着布陀离开了她的身体。
她稍微动了动。月光从牢房的天窗里照耀了进来。透过铁栏杆,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轮明月。她用目光饮它。
“真美啊。”她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说出声来,只是轻轻动了动嘴唇罢了。
雄狮带萨蒂越过夜幕下的大地。村庄、城镇、田野和河流,狮子都一跃而过,萨蒂却还嫌它不够快。再晚就来不及了。她心里呐喊着。不要,千万不要。
最后雄狮带着她来到了熟悉的地方。那片古老、茂密的森林。森林似乎感觉到她的归来,野兽的啸叫此起彼伏。
但萨蒂无暇顾及这些。她直奔悬崖之上。
在被密林包围的小神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