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更高的天界?为什么有人人见人爱,为什么有人可以为非作歹?为什么有人是武士,为什么武士就必须对婆罗门低头?”
“您现在对这一点也很不满。”万相说。
因陀罗难听地笑了笑。“没错。”他说,“你这套‘你们、我们、他们’的说辞太复杂了,这是圣人的逻辑。让我告诉你天帝的逻辑。……我做了这么多年天帝,得到的唯一一个有价值的教训就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找个迁怒对象要比思考容易得多,也轻松得多。民众都很懒惰,他们不愿去思考自己遭到的不幸和不公到底是源于哪些问题,但会高兴地接受一切罪过都可归咎于某个邪恶对头这种说法。这个对头碰巧叫做阿修罗而已。就算没有阿修罗,他们很快也会拿起刀来彼此杀戮。到时候就不是天神杀阿修罗,而是穷人杀富人,肤色深的杀肤色浅的,甚至男人杀女人……随便什么吧。我让凡人分裂了吗?没有。可是他们还是自己分裂成了一个个国家,以各种名义整天互相杀戮。这种事情没有意义,万相。”
万相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悲哀。
“……是的。”他慢慢地说,“您是对的。这种制造差异的趋向天生就有,谁也不能阻止。可还有一个理由,您没有说出口。”
“什么?”
万相慢慢站了起来。
“您是战神。”他说,“您依靠战斗登上王位。如果你不能不断在战斗中取胜,证明你王位的合法性,你就不能维持您的统治。您听到了那些风声,不是吗?”
因陀罗的脸色微微变了。
“什么风声?”他说。
“就在您决定搅乳海寻找甘露之前,达刹带着他的女儿回到了永寿城。他带来的消息是人间已经对供奉你不再感兴趣。你受到崇拜是因为你能为人们诛杀旱魔,但弗栗多已经死了,如今你不再有用了。您听说,他和五老评议会的成员聚在一起商议,决定把你推到一边。既然没有战争,要一个只会打仗的天帝又有何用呢?”万相盯着天帝说,“所以你必须制造一个强大的敌人,足以对天国的统治构成威胁。不论怎样,自从天神和阿修罗成为敌对之后,人间从来就没有断过对你的供奉,达刹和五老评议会也从此闭口不提将你赶下王位的事情。”
因陀罗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所以,”他说,“你就是为了这些事情而背叛我的吗?”
万相苦笑起来。
“我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他说,“我曾强烈地同情被你驱赶出去的阿修罗。我将他们想象成无辜善良的族群,由于遭受不公正的待遇,如今正在贫瘠、荒凉、黑暗的地界受苦受难。我满怀激情地想到,要是能为解放和拯救他们服务,我必然也会得到拯救和提升。于是我……私下里去拜访了阿修罗王金袍。”
因陀罗的眉毛竖了起来。
“好哇!”他咆哮着说,“这么说你果然是个叛徒!”
万相举起了一只手,“看在我曾经忠诚服侍了您这么多年的面上,”他说,“请听我说完。我见到了金袍,也见到他治下的阿修罗人民。我在街边听到阿修罗孩子唱的儿歌,他们歌唱、赞美战争和复仇,其中饱含着令我不寒而栗的仇恨。战场上死去的阿修罗会把自己的魂魄凝聚成宝石,挂在天空上注视着子孙站上杀戮场,延续这种仇恨。而金袍,他梦想的不是再度回到和平共处的黄金时代,而是挥师杀进永寿城,用所有天神、包括妇女和婴孩的血为他统治三界的宝座举行灌顶礼。”
因陀罗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明白过来了。”
“是的。”万相说,平静地注视着因陀罗,“我意识到了我的愚蠢。我并没有背叛您,陛下。”
“那你做了什么?”
“……所见的一切都令我对自己感到绝望。”他说,“我读过那么多经卷,但这都是虚妄的智慧。生平第一次……我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并没有价值。”
他伸开了手,看着天帝。
“来吧,”他说,“您是来杀我的,对吗?请动手吧。”
天帝瞪着万相。
“你说什么?”他说,“你是向我求死吗?”
“我知道您会这样做。”万相说,“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好选择。就算你不杀我,我也已经时日无多了,陛下。我并没有饮用甘露,如今天人五衰的迹象已经在我身上一一出现,我会死得十分丑恶、痛苦。我躲到这里,不是害怕你来追究我通敌的罪过,而是不想死在我父亲面前让他伤心。”
因陀罗觉得自己气得快发狂了。
“你这个蠢货,万相!”他咆哮着说。“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万相低下了头。“您曾是举世无双的英雄。”他说。
霹雳轰然一声炸响在他们头顶。
“我从不杀手无寸铁的人!”天帝吼道。“你立即从我面前消失!现在!马上!”
万相只是注视着天帝,眼神悲哀,一言不发。
天帝瞪视着万相。他突然又咆哮了一声,雷声再次炸响在天际。因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