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塔拉的脸色微微变了。
“即便你肯心甘情愿献出生命,”乌沙纳斯说,“……我还是劝你不要这么做,这不符合正法。”
塔拉和萨蒂都愣了愣。
“什么意思?”
乌沙纳斯的笑容变得更加深刻了。
“因为你还携带着另外一条生命呢,塔拉夫人。”他视线从指向塔拉喉咙的尖刀移向她的小腹,轻声地说。
塔拉和萨蒂齐齐变了脸色。
萨蒂看向塔拉,“姐……”她这么叫了一声,刀从塔拉手里掉了下来,她软倒在沙漠中,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萨蒂急忙冲上去,抱住了她。
“好了,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乌沙纳斯说,转头向萨蒂。“来,运用你语言的力量,为我们开出一条通向外界的通道吧。”
十
苏摩的刀只是斩进了因陀罗头边的岩石。
趁着他拔刀,因陀罗滚向了一边,虽然狼狈,但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天帝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雷杵。
苏摩转过脸。
“为什么?”他大声问。
因陀罗一脸愕然。
“为什么!!”苏摩又这样嘶声吼道。
阿耆尼按着自己的伤口,冲到了他们之间。“住手吧,苏摩!”火神咆哮着。
苏摩的手在发着抖。
刚刚他明明没有留情。
他是真的想一刀斩下因陀罗的头颅。
他的确是照准他的脖颈劈下去的。
用了他所有的力量。
可是为什么刀劈下去的时候,还是劈歪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体会拒绝服从他的命令,就是不能杀掉天帝呢?
是那些千百个誓言中的一个吗?
就像他曾发誓绝对不透露魔龙弗栗多的所在,是否他也曾发誓,命令自己的手脚绝对不可杀害自己的主君、自己的朋友?
从苏摩胸口发出一声可怕凄厉的吼叫。这叫喊是那么惨烈、那么绝望、甚至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声,就像是彻底撕裂了这个一度拥有温文尔雅外表的夜晚主宰的表皮。所有人,包括因陀罗、拦在他前面的阿耆尼和远远的伯利,都为之变色。
他再次朝因陀罗冲过去,阿耆尼被他弹到一边。天帝好像是被吓呆了,站在那里不动。苏摩再次向他挥刀,可是刀要劈开因陀罗肩头的时候,苏摩的手又自动让开了,刀斩入泥土中。
他们惊讶地彼此对视着,
苏摩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变成了凄凉的狂笑。
他做不到。
不能——不能保持忠诚
不能——不能守住所爱
不能——不能彻底背叛
不能——不能复仇
不能——连贯彻自己的意志都不能
不能——
什么都不能做到。
伯利看不下去了。
“跋呼罗,让我们了结这一切吧!”他对御者吼叫道,御者了然于心,驾驶着战车朝天帝和苏摩所在地奔去。阿修罗王拉开了他的弓,瞄准了天帝的头部。
那支箭是陀湿多所铸,摩耶在其上加上了魔法,色如红莲。就算是天帝,这一箭也能要他的命。苏摩也许会恨我,伯利想着,但由我来杀掉因陀罗会是个好得多的选择。
他松开了弓弦。利箭带着破空的尖啸声朝天帝飞去。
乌沙纳斯把手放在了塔拉的肩头,另一只手则优雅地、慢慢地把佩刀收进刀鞘。萨蒂这时才注意到刀上带着血——他已经砍过人了。
那会是谁呢?
萨蒂突然颤抖了一下,她想起之前听到的双马童的惨叫。
“来吧,”乌沙纳斯声音轻柔地说,带着点鼓励,“你做得到的。”
萨蒂的脸扭曲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立即杀死乌沙纳斯,用她能想到的最残酷的办法、最恶毒的手段。可是对方注视着她,仿佛对她在想什么十分清楚,但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她看向旁边。陀湿多在一旁沉默不语。乌莎斯歪着脑袋看着这一切,似乎还有点好奇。
萨蒂收回了目光。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塔拉抬起头看着她。刚刚乌沙纳斯的话似乎击碎了她身上最后的刚强。现在她注视着自己的妹妹,苏摩赠与的黑瞳里泪水也已经干枯。
“不行。”她低声说,“萨蒂,停止。”
“我是——”萨蒂低声说着,声音又哑又涩。“……萨蒂,摩诃摩耶,真实之女……”
她举起了手,手也在发着抖。
“夹缝里的世界,商底耶呀!请你为我们打开一个出口,让我们离开这里吧!”
萨蒂呼喊着。
伴随着她的呼喊,这个世界的时间再度抽紧了。萨蒂感到时间也从自己身体里抽走了一部分,就像一阵冷风从她体内刮走一样,她觉得冷飕飕的好难受,可是她必须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