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献给被遗弃的女人。
忽然之间,乌莎斯伴随着萨蒂的琴声吟唱起来。萨蒂第一次听到她的歌声。她的嗓音在千百年的沙尘中被洗得黯淡沙哑了,可是还是很美。她举起双手朝天空唱着,那是萨蒂根本无从了解的古老的语言。她听不懂,可是她感受到了那其中的情感,强烈而哀伤,与她用旋律所表达出来的……一模一样。
奇迹出现了。
随着乌莎斯的吟唱,漆黑的天幕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艳色。
那不是平日天空□裸的红色,那是娇羞的、室女般的玫瑰色。它镶嵌着金红的边,从黑沉的云彩中透出来,是那么可爱、那么清新。
一点点地,天空的黑暗朝后退去,霞光露了出来。
朝霞头一次出现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
萨蒂惊喜万分。她放下了琴,站了起来。
乌莎斯转过身,朝她走过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胸口剧烈地颤抖着,萨蒂觉得她几乎像是在哭泣。
太好了,乌莎斯,萨蒂心里真心诚意地说着,真是太好了。
两个女人分开了些,萨蒂伸出手,轻轻地揭开了乌莎斯脸上的面纱。
“陛下……”
因陀罗疲惫地抬起头来。
“我们到哪里了?”他说,看着站在面前的阿耆尼,“我们走出这森林了吗?”
火神摇着头。受伤令他光芒黯淡。“我想我们没有。而且,陛下,我认为我们不该走这条峡谷,太容易遭到伏击了。”
因陀罗无言地从神象背上站起来,极目远眺。仅用宝石照亮的天空令他视野狭隘。他看不到远方,看不到目标,只能看见狭长的山谷通往更加黑暗的角落。
天帝打了一个哆嗦。
“阿耆尼,”他低声说,“不要管了。就往前走。”
“可是……”
“我说别管。就往前走。”
阿耆尼注视着他,最终默然服从了,他转过身发布命令,让军队继续朝前进。
因陀罗听着阿耆尼朝身后的士兵们大声呼喊。他抓握著宝座的扶手。
已经有多少天了。
自从伯利在那次夜袭里将他的军队打散,已经有多少天了,一直在广袤而黑暗的地界这样慌不择路地逃亡。
而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头看看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他们还剩下多少人?他们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是怎样的?
自己连回头看的勇气是何时丧失的,因陀罗也不知道。
残兵败将在山谷里缓慢地行进着。因陀罗只是注视着前方漆黑的森林,心里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后方突然传来喧哗和骚动,伴随着大量兵马冲杀造成的地面震动。后面的士兵惊慌失措的大喊传进了因陀罗的耳中。
“他们追过来了!阿修罗追过来了!!”
天帝所剩无几的兵马也陷入了混乱。人和马相互践踏,每个人都拼命向前奔跑,想要在阿修罗的军队追赶上来之前赶紧逃出这条细长的峡谷。尖叫和哭嚎四处可闻,天帝回过头。
他看见峡谷那段升起的尘烟。
那就是我的终末吗?他呆然地想着。
旁边有人抓住他。因陀罗回过头,阿耆尼面色严峻地看着他。
“好在这条峡谷很狭窄,”他说,“我带上人可以最后再抵挡他们一阵。趁这个时间,赶快逃回八方护世天界吧!”
天帝瞪视着他。
“不。”他说,“绝不!”
萨蒂的手一抖。
乌莎斯那厚重面纱下……还是一片空白。
萨蒂放下了面纱,向后退了一步,险些绊倒在自己的琴上面。
只是一瞬间,刚刚因为激动而颤抖着的乌莎斯就恢复了对自己的控制。她交叉着手,注视着萨蒂,矜持和冰冷的意味再度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真是很棒很棒的感觉,很美妙的体验……”乌莎斯轻声说着,“可是还不够。萨蒂,对我来说,还远不够。”
还不够?萨蒂说。你还想要什么呢?
乌莎斯笑了笑。
“只是一道霞光是不够的……”她轻声说,“萨蒂,你给予了我好时光,陪伴我,……可我想要的不止这些。我是天之女,一切美中最美者。我想要的,是重新回到昔日尊崇的地位,拥有无上的美貌,被每个人歌颂,被每个人赞美,而不是……被提醒起最伤心的往事。”
那你要我怎么做?萨蒂瞪圆了眼睛,注视着乌莎斯。
乌莎斯无声地伸出了一只手,指向风沙大作的室外。
“跑!”她大声喊道。
伴随着她的话音,遮盖着这破烂厅堂的半幅帷幕倒下来了,萨蒂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像乌莎斯说的那样,拔足便狂奔了出去。
乌沙纳斯带着他无声的微笑从帷幕后跳了出来。
湿婆轻巧无声地降落在阿修罗的营地中央。
这个营地几乎已经撤空了一半。尚未燃尽的火塘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