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不追究我娶阿修罗为妻的罪过,并且还要帮助我除去藏在我家里的害虫。我老婆平时意见和牢骚是那么多,可是他们把她拉上房梁的时候,她却一句话都没说。她只是这么看着我。看着我。我也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熄灭。”
苏摩沉默了。
“我很抱歉。”他低声说。
陀湿多却恍若未闻。“我听说,后来逃到地界的阿修罗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也是将自己出身天神家族的妻子架上柴堆割掉舌头,活活烧死。我最后一次见到我儿子的时候,他说他绝不会背叛自己心中的正法。可他还是一个傻孩子。成为这一边或是那一边,只是调换了位置,并不存在什么背叛正法的事情,因为所谓正法那东西……原本就不存在。”
苏摩低下了头。他发现自己正好踩在一块有天界标志的盾牌上,轻轻让开了脚。
“……我不这么认为。”他说。
陀湿多转过头。“那么你就要看着这一切。”他说着,伸出手指,指着堆积成山的尸首,和在他们脚底流淌的血河。“将来,一次又一次。”
“……我也有其他的选择。”苏摩轻声说。他迎上了陀湿多的目光。
“作为一个武士……”他说,“我的眼睛本不应当看自己背叛的结果。”
陀湿多注视着苏摩。
“……大匠,如果从前,我在天界所有的诸神里,至少并没有比其他人更加恶意、冷淡地对待你或你的家人……”苏摩说着,合十朝陀湿多深深弯下腰去。“……那么,请帮我一个忙。”
为了避开追兵,云发和天乘在半路上扔下了马。他们徒步在森林里走了很长时间,直到感到疲累不堪才停住了脚步。横在他们面前是条流淌在森林中的小溪。溪水不宽。云发看了一眼天乘。
“要趟过去吗?”
“嗯,”天乘点了点头,“这样如果有狗的话,他们也追踪不到我们了。”
“你等等,”他说,“我……我去试试水的深浅。”
天乘想了想。“要不我们先休息休息?”她说。
云发愣了愣。“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天乘就轻松地跳上了溪流边的岩石,坐了下来,把脚浸泡到了溪水里。她回头朝云发招手。
“很舒服,你也过来吧!”她说。
云发慢慢走到了天乘旁边,也坐了下来。他看着周围的树木。
“这里……”他轻声说,“很像我长大的净修林。道院附近,也有一条这样的小溪。每天早上和傍晚,我都会到水边打水。时间长了,石头上也留下了足印。”
天乘歪着头看着他。“净修林?”她问,“我以为你是在天界长大的。”
云发摇了摇头。“不是。我还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很忙,没有时间照看我,就把我送到极欲仙人的净修林里,让我当他的徒弟。”
“是吗……”天乘说,“你父亲真差劲。”
云发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为祭主辩护,却没说出口。
“极欲仙人待我就像待儿子。”他最后只是这么说,“他是个很好的老师。”
天乘垂下了头,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差不多。”她说。“父亲不是常有时间和我在一起。不过我父亲待我很好。我的武艺都是他教的。啊,对了。我父亲似乎也很讨厌你父亲?”
云发点点头。他依稀听说过,当年他们的父辈原本感情很好,后来因为嫉妒祭主登上天界祭司的宝座,乌沙纳斯才背叛天界投奔阿修罗的。
“有时父亲会说,祭主真是个笨蛋什么什么的。他就是不想和这种傻瓜称兄道弟,才离开天界的。”天乘说。
云发觉得很尴尬。“天乘。”他低声说。
天乘看了他一眼。“抱歉……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说了。”她轻声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战打得怎么样了呢?”天乘最后问。
“我……我不知道。”云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他们逃走的时候,天界的军队看起来完全丧失了斗志。就算云发再不懂军事,也知道一定大事不妙。
“我想我们肯定赢了。”天乘说,“父亲很厉害。伯利陛下也是。你见过伯利陛下,对吧?”
云发点点头。那个红黑胡须貌不惊人的汉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是……”他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打仗。”
“为了夺回天界,这又有什么难懂的。”天乘撅嘴,“是你们天神霸占了天界,所以我们非要讨回来不可。”
“可是你们明明在地界也生活得很好啊!”云发说。
天乘白了他一眼。
“傻瓜。”她轻声说,“又不是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长大的,你怎么会明白……”
云发再度感到尴尬起来,他意识到他们两个在这种事情上一定会产生许多争论,尤其是,将来他们会在一起生活很长时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