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学过人体视觉的廖医生知道,只有当一件物体每秒发生24次以上的位移——也就是12次摆动时——才可以骗过人类的视觉神经。他不敢相信地呢喃道:“难道我们华夏,真的有这种武学,能让一个人的手,每秒微幅摆动12次?”
而此刻,童兵的额头终于冒出了汗珠,如果之前在广场上急救时,他的手势是在优雅弹奏钢琴,那么此刻,他高速震动的手更像是一台钻孔机。
然而这远比在马路上打孔更难。
童兵每一次落指,都必须将部位控制在创口神经脉络上,这些部位本来就及其微妙,现在孩子受车厢震动,躯体不再静止,令童兵每次下指都需要微调落点。这就相当于他需要在每一秒中之内,判断12个运动中的目标,并且精准的触中。
这还不止,现在对于童兵来说,最大的挑战,还在于必须在控制力道。
在华夏大地的武学之中,力、技、速、耐四维一体,其中“力”和“速”两者尤其联系密切。换做通俗的话来说,想要做出高速的动作,不发力是不可能的。可是在给人正骨疗伤时,力量一旦用大,岂不是令病人伤上加伤?于是童兵在极准、极快的前提下,还需要再分心去压制每次落指的力度。这一心三用的负担,很快令他汗流满面。
这种高速震动的武功,童兵练了已经超过十年;中医骨伤法,他更是深的其中三味。可是将这两种技法合二为一,用在救人的场合,他的确是打娘胎出来头一次用到。
童兵的双瞳看似失焦,实际情况却是,他的瞳孔也在以每秒12次的幅度摆动着,在这个震颤的车厢里,不断定位着男孩身上的神经脉络点。因为在病人身体不停抖动的情况下,光凭经验寻找落指点的方法完全没有作用,随着瞳孔的高速运转,童兵又开始承受呕吐感的折磨。
“坚持住,童兵,孩子妈妈还在车外面等着,你救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家。”在左手速率不变的情况下,童兵缓慢地伸出右手,让自己咬住右手衣袖,用强烈的咬合感压制着呕吐**,同时在不断加强心理暗示:“八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多少战友都救下来了,现在零号队的大本营里还留着老子的铜雕呢,一个小娃娃,老子还不信救不了你了!”
在童兵的脑海中,多年军旅生涯的片段,尽皆连接在了一起,化作一卷连贯的画轴,强烈的自信将呕吐感掩盖过去。
“哈!反胃?生存训练的时候,老子是第一个敢喝下自己尿液的人,现在这种恶心程度算个屁!”
就在廖医生和周司机即惊且佩的时候,童兵渐渐加重了指尖的力道。在肉眼无法捕捉的双重震动下,铁条刺入的伤口周边,血肉开始显出黑紫色。
“神经被震麻了!这紫黑色是毛细血管假死的特征!伤口神经真的开始扩张了!”廖医生把眼镜取下来擦了好几次,再带上好几次,却始终害怕眼前景象是一个幻觉,这是超越医术常识,不,超越人类限度的一场急救。
发现边上的周爱国也要回头看,廖医生连忙瞪眼喝到:“别分心!千万控制好车子,别让发动机减慢功率!两边震幅不一样,可是会死人的!”
“好!好!”周师傅忙连声答应。
“差不多了。”隔着半个车厢的廖医生能看出来,童兵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现象,在左手动作不变的情况下,童兵的右手极慢地向那一小段留在体外的铁条伸去。
此时,车厢外面却传来组长充满恶意的声音:“对,那个非法行医的人就躲在这辆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