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抓住的手臂疼痛无比,这家伙,永远不知道控制力道。
可是她心里却更疼痛。
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个在北界、乃至在燕军里威风八面的首领,居然以这样惶然的、甚至是卑微的声音,低低恳求着她……她能说什么?
够了!她的鼻子一酸,眼泪缓缓涌上来。
王罗漪呵,王罗漪,你真狠心!
还有什么,要和燕召去作这意气之争?
她早在多久之前,便已做了选择?若不是回了京城迷了心障,恐怕她早就会跟着他走了罢?——反正,她的宿命也就是如此呀!
她想笑,眼泪却扑扑地掉下来。秦七月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只觉得一霎那无比心冷,如掉冰窟。手下不由得更加用力,抓紧她的手臂。
阿罗疼痛出声:“我——”
她正欲说明白,秦七月却蓦地一抬头,随即,“嗒嗒”地马蹄声遥遥而来!
“有人来了!”那头虎骑的兄弟们赶紧冲过来,围在他们身边。
众人抬头,只见那头坡路的拐角处,尘嚣飞扬,一骑白马飞奔而来。见了他们,马上的骑士一个勒住,高喊道:“阿罗姑娘!”
阿罗本正与秦七月拉扯,欲让他放手,闻言急忙回头。
在坡上,燕飞卿手中紧拽着马鞭,一副眼看着就要冲过来的样子。
他骑在马上,与阿罗遥遥相望。
秦七月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倏地又抓紧阿罗的手臂。
阿罗遥遥地看着燕飞卿,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微地、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
秦七月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呆愣了一下,忽然咬牙,一把掠住阿罗,喊一声:“走!”便奔回渡口树下,飞身上马,率先疾驰,过桥而去。
燕飞卿按住马头,“嗒嗒”地往前跟走了几步。看着阿罗和那些人马,飞奔过桥,然后斩断木桥,然后越去越远……
良久以后,忽然一个转身,“驾”地一扬鞭,回往京城而去。
耳畔又响起燕召在告知他秦七月去向后的警告,“秦七月允诺皇上去杀南国姬子微,手中有御赐的符节和密牌”。
然后是另一句,“她曾经给过我答案。飞卿——她很早就给过我答案了!”
果然,他竟还不如那个几乎没有跟她相处多久的燕召了解她么?
燕飞卿冷笑。抬头,看见迎面那些阻挠不成、追着他一路出城门的守卫和禁卫兵们,正狼狈赶来。
他胯下一紧,一鞭抽向骑下燕召心爱的千里驹。与他们迎面相撞,众人纷纷回避。眼看着这暗受限锢的飞将军莫名其妙地出了城,如今又仿若无人地直趋京城而去。
——阿罗,阿罗,从此你走你的道,我做我的人质!
……这辈子,怕是相见无期了罢?
燕飞卿勒马抬头,那巍巍的京城城墙,正冷冷地站在那里。
半年前他们入京,阿罗就在这里,掀起轿帘来,征询他“飞卿”。他那时候没有回答。但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听得出来她声音中的担忧。所以,他更无法面对。
当时他甚至为此觉得烦躁。
现在好了。
——其实,她选得也对。别说她了,就连他,也真不想回去。
燕飞卿低笑出声,在众人莫名和惶恐的眼光中,缓缓闭上眼睛。
小婶子……你真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