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除以三,答案是什么。答案就是等于三又三分之一,一个无限循环小数。这问题困扰得长孙酮几乎疯掉,投湖自尽——可是不到万不得已谁有勇气亲自了解这趟旅程呢,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活着就有变好的可能,对吧。为了那可能出现的可能,长孙酮和无限循环小数作斗争,一直坚持到白轶出现为止。当白轶背着旅行包走进她的房间时,她仍趴在床上做她永远做不完的运算。如果可以停止那该多好?为什么会出现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为什么它就不能结束呢……
“真的是颜料?”
白轶亲自动手洗床单,挥汗如雨,洗出来的水都变成了粉红色。“果然一股馊掉的水彩味道!”她说,“好吧,我放心了。如果这是血,我就把床单扔掉。像我这样有洁癖的人是不能忍受睡在别人的血染过的地方的!”
但后来白轶还是把床单扔掉了。因为公孙酮合情合理地告诉她,“你来月经的时候睡觉从不漏出来吗?……这张床原来是有人睡的。跟我一个房间的只能是女的,然后又不是一个绝经期的大妈……你明白吧?”
墙上的各种涂鸦一下子没办法弄干净,白轶搞到了一桶油漆,每天粉刷一小块墙壁,这样一个月之后整个房间的墙面就焕然一新了。至于为什么这件简单的事不在短时间内做完,就是因为如果用几个小时粉刷每一面墙壁,接下来长孙酮跟她就会被油漆散发出的有毒气味给熏出癌症来不可并且马上咽痛流泪。除非让房间空上一段时间门窗大开等气味逃光了再住人,可是那不现实。没有其它地方住了。
六院全称不是第六人民医院,同时也不是一个医院。别搞错了,六院不是疯人院!白轶激情洋溢地来到六院,直到现在才觉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悔青的肠子又一下子变回正常颜色了。人有了希望一切都会十分美好,就像生下来就充满了进取心一样。
六院女病区有没有人不认识秋纭歧的?长孙酮说,“没有!绝对没有!……哦不,可能有。”
“就是嘛,说话不要那么绝对。你看我就是吃了消息不灵通的亏,你也不告诉我,前两天才知道这么号人物,你不能排除六院的某个角落蹲着个又聋又瞎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吧?”
“我以为你早知道就没提起。”
“我打哪儿知道?我来六院一个星期没有半个人跟我说过半句话,我简直快要疯了!”
“用知名度来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话秋纭歧就是六院的头号成功人士了。”
像有一道电流通过身体。白轶交叉双手放在桌上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长孙酮边写字边说话。她终于肯安安分分地在纸上写她要写的东西了,对这一点白轶深感欣慰。墙壁不能白刷,要是我粉刷了你再把它涂花那不是不尊重我的劳动果实吗!
长孙酮说,除了她之外,似乎还有一个人有可能不知道秋纭歧的大名。因为几乎没人看到过她,她从不走出自己的房间。因为那个人太沉默了,所以连名字都不知道。这样的人才,是有可能不认识秋纭歧的。白轶脱口而出,“哇,隐形人。我们就叫她隐形人好了,反正名字就是一个代号!好,你自己慢慢玩吧,我要出去一趟。”
白轶在壁橱里找到一只乒乓球拍,擦了擦灰尘拿上就走了。长孙酮喊,“你去哪儿啊?”
“去看我的公主!”
真抱歉,我不是骑士,我不是王子,但你相信吗?我也不想当。
在一座小小的宫殿里,有两个小小的女孩。粉红色的哀伤浸透了她们的心灵,她们无法以纯洁的身份活在世界上,所以,她们从不离开宫殿里最中间那个房间半步,每天都在里边做着同样的事。品尝糖果的滋味,让水晶在口中融化。
五
最美的事物无疑最柔软,浅浅的呼吸深深的梦。我们彼此相爱,这是洋娃娃般的两个女孩最感动自己的童话。
“姐姐。”
她的声音像八音盒乐曲般纯净。一个女孩,坐在高高的风车旁的秋千上,那一天风清云淡,紫杜鹃悄悄地开放,吐露芬芳。寻找这个下午在记忆里的模样,那一天你也在我身旁吧。
两件睡衣整整齐齐地叠着,浅绿和湖蓝色丝带扎成的蝴蝶结散了开来。墙上挂的是星空油画。
“姐姐,你的耳朵好漂亮。”
她轻轻啮咬着那片小巧的耳垂。星空在旋转,月光下宁静的湖泊中飞出十二只天鹅,凄婉地鸣叫。为了不得不远离的妹妹和故乡,母后和父皇,王子们变成了天鹅,用天鹅的歌喉唱出心声。星星掉入湖心,变成了宝石。
“姐姐,我想要你。”
泛着细腻光泽的樱桃,轻轻咬破。甜美的汁液,动人心魄。
一个洋娃娃,和另一个洋娃娃的梦幻,就每天在精致冷清的小小宫殿中上演。我们脆弱美丽的时间,我们娇小白皙的身躯,是神的创造物,而神放置在我们心中的对彼此的爱,又使我们哭泣……
“姐姐,别哭。”
温柔的泪滴,溅起一阵悦耳的回响。别哭啊姐姐,别哭啊我的好姐姐,什么污秽都远远离开,只有我陪你度过每个清晨与傍晚。即便外面是熊熊烈火的炼狱,我也为你守护着这唯一清凉如梦的世界。颤抖的果冻,摇晃的烛影,闭上眼睛,什么声音都没有。
“姐姐,你困吗?那就睡吧。”
她们就相拥着入眠了。夜晚花草树木都要睡觉,自然界凋谢的气质,是一种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