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檀不敢再耽搁,拍了拍轿辇示意辇夫快些,不一会儿便到了宫门口。安檀下辇步行,春风拂过,海棠花落,如幻如雾,层叠错落,便正见奕澈在花丛中负手而立,身影颀长,一袭海青色团龙如意纹饰常服与海棠花林相得益彰,安檀见之欢喜,小奔几步,春风尚劲,迎头拂面,散落的花瓣落在安檀的肩上、宽袖上、甚至是额头一点的花钿上。
奕澈瞧得沉醉,伸出手臂接住远奔而来的安檀,顺势抱起安檀转了一圈,落了一吻在她的额头,笑道:“檀儿配以红钿最是明艳不可方物。”
安檀抚了抚额头正中的花钿,浅笑盈盈,眼底都有难掩的眷恋,“今日襄姐姐册封,澈郎怎么来昭阳殿了?”
奕澈盯着安檀的眼神,只见含笑眷恋,眼神追赶之下还略显闪躲,于是笑道:“你盼着朕来,如今朕来了,你却又要哄朕走,那朕这便去衍庆宫了。”
“澈郎…”安檀下意识的牵住奕澈的手,娇嗔道,“檀儿一句玩笑话,澈郎当真舍得走吗?”
奕澈掌不住笑,反握住安檀的手,道:“朕一句玩笑话,檀儿当真舍得朕走吗?”
安檀发觉被奕澈戏弄不由羞赧万分,面若桃花,低头含笑道:“自是舍不得的。”
奕澈闻得此言很是受用,牵着安檀一同往正殿走去,这才正色道:“本该去瞧梁玉,只是念及这些日子怕是冷落了你,便顺路来瞧瞧。”
安檀颔首道:“哪里算是冷落了,开了春儿前朝事多繁杂,檀儿是知道的,只求澈郎身体安泰便好。”奕澈与安檀相视而笑,安檀心底一动,已是脱口而出,“今日去瞧皇后娘娘,看娘娘的身子似乎好些,还指了熙妃姐姐与贞慎夫人一同协理后宫,眼见着是要大好呢。”
奕澈“唔”了一声道:“太医倒是并未说皇后的病有好转,只是精神头似乎好些,大约是天暖了,比冬日里舒畅些。”奕澈有些犹疑,没来由念及那日熙妃激动的神色,道,“指了熙妃?熙妃的性子,不甚适合协理六宫。”
安檀不动声色笑道:“不拘着合不合适,多少让熙妃姐姐有个历练,更何况还有贞慎夫人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奕澈淡淡的应了一声,负手而行道:“话虽如此,只是朕,更属意于你?”
安檀无半分犹疑,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檀儿?檀儿无才,实在无心后宫之事,毕生所愿,只是能陪澈郎风花雪月罢了。”
奕澈朗声一笑道:“你这丫头!你可知这话给母后听去又要寻你多少不痛快?”
安檀盈盈笑道:“太后娘娘自有决断,檀儿不敢妄言。”
说话间两人携手入了殿,正见小怀子捧着一封手书站在门口,奕澈随口问道:“拿的是什么?”
小怀子打了个千儿道:“回皇上,前些日子娘娘修书向柱国公大人求亲,这是柱国公大人的回信。”
安檀心底一喜道:“快拿来给本宫看看。”
只是这一看之下安檀面上的笑容便沉下去,眉间有失落凝重之色,奕澈见状,取了安檀手中的信瞧了,不由怒道:“这个柱国公!且不说你是朕正二品元妃,便是柳朝庸也是正三品吏部尚书,柳书崇虽只是承议郎,但年少有为,未必终身碌碌,他萧氏的女儿好高的门楣,竟连朕的元妃都瞧不上吗?”
安檀摇头道:“澈郎莫急,萧相五位嫡亲孙女,这萧馥最为年幼,但其余的几位也并非全部嫁入大族,排行第七的萧湘便只是嫁与正七品宣德郎谢氏。柱国公大人婉拒,大约不是因为门楣高低,而是因为檀儿。”
安檀见奕澈沉吟,便道:“檀儿已嫁入皇家,便是皇家的人,萧相当年立誓不入宫门半步,想来也不愿与臣妾母家沾亲带故。”
奕澈颔首道:“萧氏乃是京中大族,能与其门当户对的族氏寥寥无几,柳氏算一个,更何况你弟弟也是出了名的德行出众。只是萧盛启为人固执,若他不允,朕也拿他没有办法。”奕澈转了转手中的念珠,问安檀道:“你很喜欢萧馥?”
安檀抿唇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倒也算不得喜欢,檀儿与萧馥并不相识,倒是容贵人接触一二,便说与檀儿,檀儿觉着与书崇相配,便试上一试。”
“朕有意与柱国公相谈,只是当年柱国公立誓之心决绝,朕不愿破例。只是说到底,此事还是要看萧相的意思。”奕澈思忖片刻道:“既如此,改日你在承光殿召见萧盛启与他相谈此事,如若还是不行,便另择他人吧。”
“澈郎…”安檀又惊又喜,不由念念出声。宫规严谨,素来嫔妃不可擅见外男,一则是证以清白,二则是防止嫔妃插足朝政、结党营私、危害社稷。如今奕澈亲口促成安檀与柱国公相谈,已是坏了规矩,安檀惶恐不已,跪下身道:“臣妾知道皇上对臣妾宠爱有加,但此事过于僭越,臣妾不敢,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奕澈被安檀这一跪吓了一跳,忙倾身托住安檀的手肘,啼笑皆非道:“瞧你吓得,一口一个‘臣妾’,是在提醒朕君臣之道吗?”说着将安檀从地上拽起来,笑道,“你是朕的妻,朕便是书崇的姐夫,姐夫替小舅子的婚事操心,哪里谈得上僭越呢?”
安檀仍是惶恐,依在奕澈怀中道:“只是…”
“好了,”奕澈柔声道,“朕既允了,便没有收回之理。为着你安心,就这样定吧。”
安檀见拗不过便点头应下,惠娘见灼芙醒来,便抱来给安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