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鹿鸣老气横秋的口吻,“荒谬,人怎么能嫁给神。”
狄三娘轻佻的笑了笑,吸了口气朝着司马鹿鸣和长生两人吹去,呛得长生咳嗽连连,只得不停用手扇,狄三娘道,“你这老不正经的,怎么反而收了正经八百的弟子。”
弗恃道,“你都三十好……”狄三娘要杀人一般的眼神狠狠的瞪了过去,弗恃改口道,“又何必跟这两个孩子计较。”
狄三娘将莲蓬头形状的烟杆头反扣在桌上敲了敲,将里头的烟灰倒了出来,“我们这地方临着一条江,名叫安胥江,这镇子的名字也是因此而得来的。早些年风调雨顺,是种什么就丰收什么,镇里人人都觉得是得了兴云布雨的龙神的庇佑,大伙就凑银子在江边建了一座龙王庙。直到三年前,那一年我们这里大旱,连着整整八个月,一滴雨水都没下过,大地被晒得龟裂,连安胥江的江水都晒干了。这样下去不饿死也要渴死,当地的一个神婆就去找了一个贫苦人家的姑娘,把她嫁给了龙王,说也奇怪,三天后果真是下雨了。此后这里每年就会挑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嫁去。”
长生嘀咕道,“那龙王不是有很多妻子了。”一年一个,那算算都已经娶过两个了,现在又娶一个,那不是很快就要妻妾成群了?
狄三娘笑道,“傻姑娘,嫁龙王只是好听而已。”
司马鹿鸣冷着脸接口道,“那是祭品。”
长生惊讶道,“难道是直接把人……”
狄三娘冷笑,“是啊,就是把人当祭品,逢年过节祭祀神明也要杀鸡杀鸭,只是这里不同,是杀人而已。若是死一个人,能保全村太平,那也只能是委屈她了。何况连这里的地方官都默许了的。”
司马鹿鸣觉得狄三娘言语冷血。
狄三娘继续道,“今夜那花轿会由谷家姑娘那一直抬到龙王庙,拜过龙王问过龙王意思后,就直接沉进江里。那是她的命,嫁个贩夫走卒都比红颜薄命的好。”狄三娘耸耸肩,“我也同情她,可惜无能为力。”
长生望了一眼大街上的轿子,这就是所谓的花轿?把人往黄泉路上抬。她动了一下脚,却是踢到了某样硬物。
她掀起桌布,低头瞄了一眼。
看到一只乌龟,就巴掌大的小龟。
“老板娘。”酒馆里的厨子手里还握着菜刀就这么跑出来了,一脸是被灶火热出的大汗,急道,“今日送过来的那只要炖汤的龟不知跑哪里了。”
狄三娘闻言,站起来指着那厨子的脑门就戳,“你怎么做事的,那可是刘大人点的,他最爱喝茯苓炖龟,还不能是老龟,我让人找了很久,今日才钓上那么一只小的,正想着晚上连着那六坛状元红一块送去,你倒好,出来告诉我那龟没了!”
厨子小声嘀咕道,“那只乌龟连着那些鱼都装在竹篓里,哪知道是谁撞翻的。我又忙着看火炒菜,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狄三娘骂道,“我怎么找了你们这么一帮人来干活,一只乌龟不会跑不会飞,还不快四周围找找,或许没爬出去。”
长生看着桌下那只小龟,也不晓得是否是她看错,只觉得那小龟一双绿豆小眼正可怜兮兮的看她。
狄三娘喊了一声,“丫头。”
长生慌张的将桌布放下遮住。
三娘问,“你在看什么?底下有什么么?”
长生拼命摇头,因不擅长说谎,不敢看对方的眼。却是不知自己早已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狄三娘肯定桌底下肯定有什么东西,便想要去掀桌布看个究竟。
长生一时情急,站了起来结果绊到了椅子,一时没站稳便撞到了身旁的厨子,厨子手里的刀子飞了出去插在了隔壁的桌子上,隔壁桌的客人受惊连着椅子后翻砸中了斟茶倒水的店小二的脚,店小二手里的茶壶甩了出去碎在了另外一桌上,那桌的客人吓得跳了起来后退撞在了柜台上,柜台倒了将搁在地上的几坛酒砸了个粉粹……
一屋子的酒香,一转眼,已是一片狼藉。
连弗恃举着酒杯,像是被人点了**一样。
狄三娘回头瞪了他们师徒三人,店里有客人受惊想要离去。
就见狄三娘将隔壁桌的菜刀抽了出来,流星大步挡在了门口,动作豪迈抬起右脚踩在门框上,晃着锋利的菜刀,架势十足,“我这可不是白吃白喝的地方,今儿个就算是店里失火了,也要结清了银子才能走!”
长生咽了咽口水,“师父……我是不是闯祸了?”
弗恃饮掉杯中的酒,恢复了冷静,“没事,你师弟家大业大。大不了,把你师弟押在这,写张字条,让司马山庄送银子来。”
司马鹿鸣,“……”
长生偷偷的把乌龟藏在了身后,好在三娘忙着凶神恶煞的跟客人算银子,没太注意他们,只是撂下话警告,“你们砸了我这么多东西,我没点算清楚要你们赔多少时,你们三儿一个都不许给我走。”
语毕让店小二领他们去酒馆后边的屋子,还吩咐要牢牢看紧了,尤其弗恃,怕他又是欠着债溜个无影无踪。
弗恃压根无所谓,他本来就是打算留几日喝够了这里的酒再走的,一副悠悠闲闲的样子又是趁乱摸了店里的两壶酒藏在衣袖里。
店小二带她们去了后屋,三娘人虽泼辣,底下的人倒是挺和气。那店小二让他们别打什么歪主意,说屋子跟酒馆的小厨房是连着的,他们要跑的话,他肯定能看见。说完就去干自己的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