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中浮浮沉沉,灭顶的窒息和难受让梦中的田宝拼命的求生挣扎,她想呼喊,一张口便有冰冷的水灌入她的嘴巴里。隐约中湖边有她心心念念爱人的身影——张全救我,她心里这么想着,却是瞧见那窝囊的男人在吓得面无血色后狼狈的弃她于不顾,自己逃了。
怎么会这样,若是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会被背叛,还不如两个人一块死了算了,这是田宝失去意识前最后沉重的怨念……
顾长生缓缓的醒了过来,四周的景物也由模糊过度到清楚,她所在的地方一寸日光也没有,奇怪的是她却是能很清楚的看见寸草不生大地,光秃的树杈和赤红的天空。
这是什么地方?顾长生手脚发软的站起来。
“田宝。”她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只想着田宝不会来不及道别就被抓下地府了吧,便是心急如焚想要去找。
身后突然有人问道,“你要去哪?”一条绳子灵动得像是蛇游了过来绑在她的腰间,那人走到她跟前,黑衣黑帽脸也像摸了锅底灰黑得出奇。“该跟我去枉死城报到了。”
“什么枉死城,那是什么地方,我不去。”顾长生警惕的盯着眼前打扮怪异的男人,村里的人她都认识,没有一个长得这么奇形怪状的。她曾听过有种人专门以贩卖人口做买卖,她不会这么倒霉就遇上了吧。
“你以为这里哪,由得你说不去就不去么。”
长生动手想解开腰间的绳子,绳子却是越解越紧,勒得她的腰也越来越细,就像是平时被她用力拧紧的湿衣服,细得让她瞠目结舌。“我的腰怎么……”
鬼差道,“我劝你别费力气了,这是捆魂锁,专为你这种死了还不安安分分的死掉的鬼魂备着的。”
顾长生结巴道,“我死了?”
鬼差道,“当然是死了,这是地府,人死后才来的地方,你若是没死怎么会在这。”
“怎么可能,我死了,你是不是搞错了。”她答应让田宝上身,让她亲自和爹娘告别,不是该帮完了就功成身退,最后还是在村子里醒过来么。
鬼差见她不合作,索性凭空变出一本册子,沾了沾口水翻了几页,问,“可是田家村人氏姓顾名长生?”
顾长生答,“是。”
“那就没有抓错,你死于天宝二年十月初九。我这是按本子办事,绝不会拉错人的。”鬼差把本子塞回怀里,拉着绳子那头,像是牵牛一般要把她拉走。
长生眼明手快手脚并用的死死抱住身边的枯木,“我不信我死了,我若是死了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就是病死烧死淹死上吊死,也总有个死法。”
鬼差骂道,“我在这里当差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像你这么麻烦的。算了,看在你一副注定的短命相倒也可怜,让你死也死得明白好了。”他又是从怀里翻出蓝色的瓷瓶,“这是上一次和判官大人赌钱赢来的,我还没用过,今日就拿你来试试。”
他拔掉瓷瓶的塞子,又是吐了口水和在里头,抹在长生眼皮上。
顾长生还未来得及嫌脏,眼前就有画面生动的浮现出来,身临其境。她见到田宝在上了她的身后,并未如她说的去了田家,而是朝着林子的方向走了。去到她溺死的那个湖泊,一步一步朝深的地方走……
“我不信!”她声音极大,画面整个碎开,眼前所见的又是地府的死气沉沉。
鬼差道,“那是水鬼,若是不找替身入不了轮回,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傻,鬼的话也信。你还是听听话话,跟我去枉死城登记过名字我就送你回上头。”
“你要送我还阳?”
“你是怎么听的,我是说送你回上头,你的魂会留在你溺死的那个湖里直到下一个不走运的家伙做了你的替身。”
那是要她去害人么,临近那湖泊的只有田家村一处是有人烟的,“我不要找什么替身,害人的事我不做。”
“你不做可就要一直困在那湖里头了。”他之前拉过的几个水鬼起初也和她一样的反应,到后来受不了不见天日的日子,做鬼的凄楚可不是这些凡人能想象的,过上一天一年或者十年,这丫头就会明白了。“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没有你也会死在天灾**里。”
顾长生求道,“你能不能放我回去,我还有义父要照顾,他生了重病,没有我给他煎药不行的。”
“每个鬼下来后都说上有八十高堂下有八岁稚子要照顾,都放回去了那不是天下大乱了。跟我走吧。”他扯了扯绳子,长生是打定了主意非要赖在原地。鬼差变出一根木棍,“我好言好语跟你讲的,你别敬酒不喝喝罚酒,你知道我怎么对付那些不听话的鬼么?”
顾长生道,“大哥,你让我回去吧,大不了我回到阳间,我给你烧很多很多的纸钱。”
“鬼差里头的确是有贪钱的,但我看你这一身粗布麻衣,就算让你回到上头也是分文没有,你用什么买冥纸?”
这鬼差问的问题也真是够实际,“我不管,反正我不去枉死城。”
“臭丫头。”鬼差动了怒,嘴里的舌头越吐越长,垂在了他的胸口上,“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晓得怕了。”他举起木棍要往她头上打,顾长生闭眼,不晓得鬼的痛楚和人的痛楚感触是不是一样,一棒子敲下来,她脑袋会不会开花。
她感觉额头发烫,虽是闭眼还是感觉有金色的光穿过眼皮,过了一会,等她再开眼时,地上只留下了那鬼差的衣服长生,棍子和一蓝色的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