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两日才停。奚子虚道要上街买东西,长生取了银子,因为要负责搬运,自然也要一块去。下了楼正好看到赵素而捧着东西也要外出,顾长生道,“赵姑娘,你要去哪?”
赵素而发泄的和长生说了她的困难以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了,“我拿些东西去卖。”
顾长生道,“不是开始有收入了么。”
赵素而道,“也就是你们三个客人,赚的那点钱改变不了我们的困境,等你们走了又要开始坐吃山空了。还不如拿东西去折些银子傍身,看要不要真的结束这里去投靠亲戚算了。”
赵素而把布包打开,顾长生看到里面有块玉佩,刻着多福多寿四个字。赵素而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本来是有两块的,我爹那有一块,现在估计不是在赌场就是在当铺。好在他当初没把我这块拿去赌,玉质还算通透该能卖不少钱。”
赵素而把玉佩包好,小心放进怀里,“我托人找了买家,在隔壁镇,可能要很晚才能赶回来。雨停了,你们也要走了吧。”
奚子虚道,“你放心,不会趁你不在逃你饭钱的,晚膳用你多少柴米油盐会等你回来照价给你。只要不下雨明天天一亮立马走,我可不想在这破客栈里多待。”
长生不好意思的看着赵素,“我家少爷说话就是这样,赵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赵素而笑道,“没关系,的确是我骗你们进来住的,房钱我会给你们打个折。”
奚子虚轻笑了声,满不在乎的走了,他身上揣了那么多银票,那点九牛一毛的银子他当然不在乎。顾长生追了上去,觉得他说话不该这样伤人,“少爷,赵姑娘很可怜的。”
奚子虚道,“这世上谁人不可怜?我眼前就有一个又傻又呆的可怜人。离乡背井孤苦无依身无分文甚至还在被地府通缉中,被抓到说不准会下油锅,你觉得自己可怜么?”
顾长生摇头。
奚子虚笑道,“你都不觉得自己可怜了,她那样的比起你又算得了什么。若想活着就要自尊自强,那么容易被我的话刺伤的话,那不如死了算了。”
她想说自己之所以不觉得自己可怜,是因为日夜都被奚子虚使唤,像个陀螺转个不停,等有时间时可以供她自怨自艾时,已经累得像是从前在村头常见的一条狗儿,恨不得四肢摊平了,吐舌头**休息,根本没功夫想自己有多可怜。
“这里离昆仑山很近了,你应该自己能去。”顾长生一怔,听出了分道扬镳的意思。奚子虚笑道,“因为同路所以同行,现在不同路了,你拜你的师,我有我的事,自然要分开走。你该高兴的,脱离苦海了,怎么反而像是舍不得。”
“……”是啊,她该高兴的,不会有人再在她睡得正香时把她赶起来干活。心里想着,面上却是诚实的反应了她的不舍得。“少爷,以后还会再见么?”
奚子虚道,“你不是很怕我么。”
怕啊,到现在她心里的恐惧都没能完全的舍弃,只是一天天的在变小,或许相处下去,终有一日她会不怕他,只是他们共同的旅程即将到头,不会再有那“终有一日”。
顾长生道,“可能是因为你从没有真正伤害过我。”
奚子虚笑道,“再见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何况你若是进了玉虚派修行,以后未必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人就和月亮一样多变。”他淡漠道,“你去买干粮吧,我也有东西要买,不必跟着我了。”
……
到了夜里,长生想着就要和奚子虚分开的事,怎么也睡不着。明日若是个晴天,他们的交集便会断开再此变回平行线,他有他新的旅程,而她也有她新的开始。
她转身,躺在地上的席子上,隔着桌子,盯着奚子虚的背影,她想她骨子里真是有挥之不去的奴性,才会有这种怅然若失难以形容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烧焦了……顾长生用力吸了两口,确定自己鼻子没问题还真是闻见一股焦味,她起身开门,想知道味道哪来的。
哪知一开门,当场就傻了,一楼的桌椅板凳被烧得焦黑,大火沿着楼梯往二楼窜了上来。她扇了扇扑面而来烟灰,高温使得她眼睛没法子完全睁开,她半眯眼,依稀瞧见角落里坐着她见过的那个纸人,只在一瞬,就被大火给吞噬了。
她急忙回房把奚子虚摇醒,“少爷,着火了。”
奚子虚坐起身,极为淡定的抱怨,“这家破客栈,吃住不好事也特别多。”
现在可不是抱怨的时候,顾长生赶紧去拿包袱,“我们快走吧。”
奚子虚勾住她的衣领,“你往哪走?底下全是火,还想着从楼梯下去出大门么,你嫌自己活得久想把自己烧死吧。”
他慢条斯理的穿上鞋子,取过床头的外衣披好,食指勾着顾长生的领子,一掌劈开紧关的窗子从二楼跳了下去。等顾长生反应过来,已经是双脚踩在大街的青石路上了,她盯着自己的脚趾,发现刚才太过惊慌一心想着逃命忘记穿鞋了。
“那个大叔和赵姑娘的弟弟!”她惊呼一声,绕到大门的方向。
这场大火已把左右邻舍给惊动,纷纷出来帮着打水灭火。那道士就站在正对大门的地方,悠哉的喝了一口酒后,把葫芦打横将酒倒到了地上,“既是心愿已了,那就尘归尘土归土吧。”
顾长生跑去抓住道士的胳膊,“大叔,看到赵姑娘的弟弟了么?”
道士慢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