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江姗不解道,“为何周瑜要饶姐姐以他名义献曲?”
白烨道,“天下人都知道饶音绝在江鹤楼为江大小姐抚琴一年只有一次,如今周瑜故意打破这惯例,显然是要拂大小姐的面子。”
江姗道,“我这就回去告诉姐姐。”
白烨点头。
江姗起身,刚要走的时候见白烨没有动静,于是回头奇怪地望着她,“你不走?”
白烨道,“我还有事要问饶姑娘。”她一定要弄清楚饶音绝是否与自己失去法力的事情有关。
“什么事?”江姗好奇问。
“一件无聊的小事,”白烨推脱道,“饶音绝琴艺如此高超,我也想请教请教。”
“你也有兴趣?那我陪你。”江姗又蹲了下来,与白烨面对着面。
白烨道,“这样吧,在你回来之前我都会留在这里等你,如何?”她知道江姗是怕自己再次跑走,于是只好退让一步。“快去吧,我在这里看着饶姑娘,若你姐姐想找她也容易一些。”
江姗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地说,“你一定要留下来别想溜走。若再不告而别的话——就是小狗。”她的表情非常严肃,但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带着一股孩子气。
白烨忍不住笑道,“好,若我再溜走便是小狗。”
江姗这才舍得走。
目送她离开之后,白烨瞧着窗内的饶音绝,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这一个不知道来历、看不穿身份,但身怀绝技的女子会不会就是她恢复法力、回到阴司的关键所在?
白烨想着想着便站了起来,隔着窗朗声对里面的人道,“饶姑娘,我叫白烨,我有事想要请教姑娘。”
饶音绝似乎惊了一惊,望着窗外的纤秀影子道,“姑娘就是住在江府的那位白姑娘?”
白烨没想到她知晓自己,怔了怔道,“正是。”
饶音绝道,“白姑娘请进来说话。”
白烨就近从窗户翻身进去。
里面的燃的是线香,这种香成品细如丝线,故而得名。闻起来馨香怡人,但又极轻、极薄,不似其他的香那般厚重闷气,但同时也非常贵重。
饶音绝能用得起这种香料,想必也是富贵之人。
白烨看了一眼周瑜方才摆在地上的古琴,道,“饶姑娘,我们曾经见过一次,你还记得吗?”
饶音绝道,“本来不记得,后来便记得了。”江虞曾经找过她问过那日的情景,她想起了落水之后的白烨,也想起了那日见过的奇怪的黑衣女子。
白烨上前一步,再问,“姑娘那日在见到我的时候,可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
饶音绝笑道,“你们都问了一样的问题。”
“你们?”
“便是你和江虞。”
白烨身子一震,虽然早有猜测,但还不够肯定。或者说白烨不愿相信江虞一直知道饶音绝的下落却故意不告诉自己。
如今,她再也没有理由去帮江虞欺骗她自己了。
江虞的确一直知道饶音绝在何处,可她偏隐瞒她的下落。
但江虞为何要隐瞒?她隐瞒此事有什么好处?难道是为了不让自己回到阴司?就如万俟尘所说的,她想一直利用自己的无常身份为她、为她的江家谋取好处?
白烨觉得头很疼,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什么时候见过你?”
“不久。”
白烨的眸子黯淡,咬了咬下唇,再抬起头强笑道,“那么你是怎样回答她的?”
过了一阵,饶音绝才轻轻地说,“我说那日见到你之前,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
“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没有。”
白烨捏紧了拳,骨节泛白。她站在舱房内许久,等到那盘线香燃到了尽头,发出极为轻微的“呲”地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饶音绝竟也默然地陪着她沉默了那么久。
白烨抬头苦涩问,“饶姑娘,我是否还在其他地方见过你,除了我落水的那一次?”
“或许见过,”饶音绝幽幽答,“但我从不会记人。”
“是么……”白烨的希望一下子全部落了空,她如今既找不到回去阴司的线索,也找不到留在人间的理由。天大地大,一时间她竟无处可去,无人可寻。
“打扰您了,谢谢。”白烨对着饶音绝说完,转身踏出了舱房。
外面青天白日,白色的云在湛蓝的天空中浮动,不时有大雁成排飞过。两岸人声鼎沸,叫卖声、吆喝声、女子的娇柔声不时传入耳内。
白烨站在甲板上,茫然无措。
“白烨——”一个声音忽而从桥头处传递了过来。
白烨扭头循声望去,但见一个紫色衣衫女子趴在桥头,朝着自己兴奋地挥动着手。阳光照耀下,她的脸如同白玉一般莹润透明,她的眼睛犹如太白星一般闪亮。她的两股辫子在脑袋后头甩动,衣袂在风中飞舞,脸上的笑靥像是花儿一般绽放开来。
江姗……
白烨冲着她笑了。
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子,总会在她最孤单的时候出现在面前。她纯洁无暇,天真浪漫,似乎总能看透她的忧虑,似乎总能给她带来欢乐。
“你怎么没有回去?”白烨到桥上问她。
江姗盈盈笑道,“这种事情哪用得着我江二小姐亲自出马,随便打发一个小厮去通报消息便是了。”她的手背在后头,故意踮着脚尖走路。“饶姐姐的船在这里,丢不了,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