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是只有嫡子的嫡妻才有的称谓,她嫁进柴府小半年,府里上上下下称呼她大少奶奶,薛挽香竟然敢拿这事情刺她!
金思婕气疯了!
“我自管教我柴家的奴仆,要打要杀都由我,关你这外人何事?”她两步上前,愤然摘下头上金钗,直往喜儿脸上戳。
喜儿不敢躲,哭着被金思婕一簪戳到额头,额上立即显了血珠。薛挽香哪里见过这般泼辣的阵仗,看到喜儿满脸血泪,情急之下抬手护着,手上猛然一痛,一抹血红从白皙的手背上涌了出来。
薛挽香看着那不知深浅的血洞,一刹间心里想的竟然是:糟了,苏哲当要心疼死了!
从前她指尖不过被木刺刺着,苏哲都要捧着她的手呵护半天,这么大个血窟窿,还不知她要心疼成什么样儿。
适才在金思婕在外头大声责嚷,已引来几个丫头,其中就有两个是惯常伺候她的,往日里跟着她张扬跋扈,此时见主子在跟个面生的女子缠斗,立刻冲了上来,一个扯着薛挽香的手,一个按住喜儿的肩。
小院里正闹得不像话,忽然一个略上了年纪的女子嗓音响了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薛挽香识得这个声音,她在困顿中抬头,果见柴夫人领着几个大丫头站在了院首门前。
金思婕背脊一僵,赶紧扔了手中带血的金钗,转身扑上前大哭:“娘,娘,这不知哪里来的野女子,在我们柴府呼来喝去,还折辱于我。”她边哭边诉苦,抽抽搭搭的躲到柴夫人身后。
薛挽香挣开丫头的固持,抿了抿略散的发鬓,曲身一福:“挽香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柴夫人是听了管家的回禀才知薛挽香回府的。这孩子她看着两三年,举止有度温良恭俭,她心中甚是喜欢。她对于柴家非要光宗耀祖的期盼没有太多执念,若不是薛挽香比她亲儿子大了好几岁,她更希望将她许配给亲生儿子。
娶妻当娶贤。
只是即便嫁给庶子,都没能顺利。薛挽香被掳走,虽然大难不死,可名节已经坏了。
她暗地里叹了口气,眼中有些怜悯,面上却不大显,只淡淡道:“起来吧。这时辰回来,还未来得及用膳吧?”
金思婕听她不咸不淡的问话,心中大急,面红耳赤的喊道:“娘!她……”
柴夫人横眉打断了她,声线带了几分斥责:“你闹得还不够吗?”
金思婕是官家女儿,虽然她父亲官职不高,可她有个在京中朝里的伯父,两家结亲,金家为的是财,柴家为的是给嫡子铺路。
各取所需。
所以即便她只是庶长子的妻子,府里还是尊称她为大少奶奶,而柴老爷柴夫人也会给她三分面子,知道她在柴府横行,只要不出人命,他们也没太去理会。
这一句训斥,虽不重,却是掌府夫人的语气。
金思婕看着面前或跪或站的一对主仆,恨恨的收了声。
“来人。给薛姑娘备膳。”柴夫人随口吩咐。旁边跟着的管家忙点头应下。
“夫人。”薛挽香又行了个礼,刚要开口,柴夫人将话截住:“老爷到城南城东巡铺子去了,不日即回。有什么事,等老爷回来再说吧。”
薛挽香心知所求之事还需柴老爷定夺,她定定神,垂眸答道:“如此,便叨扰了。挽香谢过夫人。”
她说“叨扰”,一个词,便将自己摘了出去。她已不是柴府中人了。
喜儿还匍匐跪着,地上斑斑驳驳都是血迹。看到薛挽香手上兀自渗血的伤口,柴夫人皱了皱眉:“喜儿就留在这儿照顾薛小姐几日吧。来者是客,”她往周围睃了一圈:“莫要怠慢。”
还一句“来者是客”,柴夫人,默认了她话语里透出的意思。
一众丫头婆子皆垂手称是。金思婕狠狠的瞪了薛挽香一眼,跺跺脚,跟着柴夫人出去了。
管家观着夫人的态度,安排了待客的膳食,又令个丫头送了治疗外伤的药品。当晚薛挽香在柴府小院住下,喜儿还如从前一般,睡在外间小榻上。主仆二人隔着一道纱橱,说些别来无恙的话。
喜儿脸上被戳了两道伤痕,薛挽香帮她涂了药,她哭着要给薛挽香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事情。薛挽香拍拍她手背,安慰她:“这些事都不重要,你今日也累了,且安心歇下,明日再说不迟。”
天色黑透,广袤的夜空中两三颗星子孤零零的亮着,薛挽香阖上窗页,侧卧到榻上。柴府富裕之家,客舍寝卧也铺了地龙,因着夫人发了话,暂且没人敢薄待薛小姐。薛挽香拥着锦被,想着咫尺天涯的苏哲。
待明日柴老爷回来,她就求他做主,退了她与柴家大少爷的婚事,她将以自由之身,回到她的身旁。
苏哲,你要等我。
这般想着,她朦胧睡去。梦里看到高堂明镜,她穿着一袭嫁衣,与人徐徐对拜,那人擎着她的手回房,在她耳边轻声一笑,婉约fēng_liú。大红喜帕被喜秤揭开,她含羞抬头,眼波流转,望进心上人明眸璀璨的笑意里。
阿哲……
她似喜还羞,喃喃道。
临淮城城广池深,柴家产业多,柴老爷巡铺子,一去去了好几日。
这几日里,喜儿已将大半年来府里的事情说了个通透。夏日里她陪薛挽香到寺里进香,一转眼不见了薛小姐,又惊又急,和府里的车夫几乎将一座山寺寻翻了也没找到人。柴府得知后本欲报官,大少爷柴钰飞说这等事情,若报了官那薛小姐的名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