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接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丝缕编织成的同心结,看手艺算不上精细,用料倒是极好,同心结下压着一张纸,上书“永结同心”四字,看起来是白英的字迹。
“人呢?”五公主猛地抬头追问,见近侍面带犹豫,她又干脆问道,“往哪个方向走了?”
近侍小心翼翼指了指院墙的位置。
五公主提着的一口气顿时又泄到了低,最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喃道:“真是的,这么不想看到婚礼现场吗,这是有多讨厌成婚啊……”
说着,五公主的情绪却陡然明媚了起来,正想叫近侍将盒子拿下去放好,想想又收了回来,最终自己抱着盒子去后厅找了松音。
永结同心,自然要去找该结的那颗心。
……
蹲在最近的宫墙上看完了登基大典之后,白英才抱着京墨跳下去。
附近守着的将士眼观鼻鼻观心,都对眼前的一幕视而不见,恨不得跟背后的宫墙融为一体。
没人敢拦女皇陛下,哪怕五公主整日叫嚣着一定要将她皇姐抓回来一样,为了避免日后难做,自然还是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最好。
“你真的不要去当面跟五殿下道个贺?”京墨搂着白英的脖子问。
白英拢了拢她身上的外袍,将降落途中的寒风都挡在了身后。
“不差这一时。”白英仍是这句话,又沉默了片刻,才闷闷道,“再等等。”
白英其实早就想走,只是白术未长大,京墨身体又不好,这才一回回拖了下来。
近来京墨刚经过师父的诊断,说是身体没有大碍了,白英这才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就赶紧跑路,甚至连妹妹的婚礼都没参加。
或者说,白英就是故意要避开五公主与松音小公主的婚礼的。
京墨失笑,心下一转便知晓了理由,但仍忍不住去逗白英:“等什么呀?”
“等我们……”白英看了眼京墨,顿时就明白她在打什么坏主意,待落到宫外地上,她才注视着京墨,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嫉妒的。”
京墨难得有些不自在,被白英盯得脸颊染上一片薄红,颇有些羞赧地避开了视线。
要说嫉妒什么,当然是嫉妒五公主与松音小公主的婚礼,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宣告天下她们在一起了,而白英与京墨互通心意多年,却连一场正式的婚礼都没有。
她们两人之间的往事,连五公主也知道的不清楚。
比如说她们坚持不成亲,不是因为不想办婚礼,也不是一直保持这样没有过正式仪式的关系。
虽然有没有对她们来说都没什么实质上的差别,但如果可以有,她们也是希望给自己一个完满的交代的。
不成亲,只是单纯的因为时机不对而已。
等待合适的时机这一要求是京墨提的,这也是她一生唯一一次向白英提要求,又是无伤大雅的事,白英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与其问合适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倒不如说不合适的时机——
在白英还在位时,她是君,是一国之主,肩上担着天下的担子,人人见她都叫陛下,畏惧她的权势地位,敬重她的功劳胜迹,世人眼中所见也全是属于帝王的部分。
而京墨身在朝堂,自然也要为这国家尽心尽力,但她却坚称自己难当后位。
或许有些人认为皇后已经是人人称羡的高位了,但京墨本就并非奔着这些位置留在白英身边,况且她本身的地位就不低,再往上加不过就是些虚无累赘的名头,甚至还会将白英整个人都彻底捆在皇位之上。
既然后位的名头并不能让她真正拥有白英这个人,那么索性一并丢了便罢。
所以,那些虚无累赘的事物都是不合适的时机。
当彻底丢弃了那些的时候,自然也就是合适的时机了。
新帝继位后,白英与京墨一路南下,走走停停,最终在曾经驻扎过的一个村庄停下了脚步。
偏僻村庄里的婚礼自然一切从简,对于这个曾经在敌军手中保护过他们的大人,村民都充满了敬意,没有任何人对她们要成亲的事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反而都热心地张罗起来。
逃脱虚名的人婚礼自然也分外特例独行,无人坐于堂上,无宴席无宾客,甚至不在吉时不在内屋,而在星野之下。
两人一身红装,立于星野,提酒对视无言。
就好像是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京墨被久藏的秘密压得终日惶惶夜不能寐,终于在一个月夜,就在这个山坡上,向她苦苦追逐了两辈子的人尽数倾吐。
「我信你」
不过三个字就将即将坠入地狱的人拉回了人间,那也是京墨今生真正的开端。
如今故地重游,又是到了她们人生的另一个转折。
两人对视片刻,晚风吹起长发,扬起红衣,也吹弯了两人的眉眼。
京墨先笑:“是不是该拜堂了。”
白英答:“好。”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跪了地。
一叩首,拜谢天地。
谢天地星野,谢上苍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弥补心头的遗憾。
二叩首,拜谢高堂。
二人遥对百部都城叩拜,谢父母生养之恩,只是她们此生之命早已终结,愧不能承欢膝下,只得遥拜以谢。
三叩夫妻对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