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撂下了一句“害人害己”就离开了。山岗下的五个虎卫营军士依旧守在岗下,曹丕还站在岗上。
此时其他山岗上的民夫已经停止了吼叫,曹仁则指挥着穰城之下那些士兵在怪叫、欢呼。呼声中带着嘲弄和戏谑。
穰城的城头却沉默了。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曹军离穰城还有400步的距离。就算是最强劲的弓也不过是200步射程。加上从城头射下,有风速和高度的加成,也不可能超过300步射程。所以他们射箭都是徒劳的。
更别说要开城门和曹军决死了,面对倾巢而出的曹军,张绣绝对没有能力打赢,出城,不过是多留下一堆尸体罢了。
曹丕知道,他们只能等,等刘表的援军到来。曹操不需要在攻城,张绣也会在适当的时机追击自己。也不用担心背上骂名,因为这些都是和西凉军将勾结的向外之人,死不足惜。更不用怕自己的将士心冷。那1000个死去的民夫已经被曹军用近两千条敌军家眷的性命来填了。而且,他们家眷必然会得到善待。
这就是战争、无耻和残忍得那么地直接和理直气壮。轻叹一口气,曹丕下了山岗,在姓任的伍长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是夜,曹丕夜不能寐,那一幕幕杀戮的惨状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他不停地在说服自己:这就是战争的代价,这就是赢的代价。正如郭嘉所言:乱世不狠、害人害己。他相信只要自己这样一直对自己催眠,终有一日,他会得到内心的安宁。
到那个时候,当他需要作出这样的决定时,他曹丕也不会犹豫半分。
经过了一日的杀戮后,穰城内外,两支对峙的军队开始相安无事起来,没有夜袭,没有强攻,没有谩骂,没有围追堵截。但是曹丕却知道,双方的血仇,却在平静中越积越多。
曹操就这么在穰城外安营扎寨,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曹军的将士除了必要的操练之外没有任何任务,而曹丕则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再花上一点时间锻炼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目睹穰城那场杀戮的不良反应已经渐渐消失,这让曹丕既高兴又有点沮丧。高兴是因为他总算消化了那种令人发狂的不适,并且相信日后再碰到这种景象绝对不会再失态。沮丧是因为他走出不适的那一刻让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一个如此冷血的人。
或许人本来就是冷血的吧。曹丕这样对自己说。
建安三年五月的第一日,一直在南阳郡和襄阳郡边界游弋的摊子来报:在南阳郡的最南端,出现了一直军队。很显然,刘表来了。
曹操在收到消息的当日就下令大军开拔。三万曹军列队站在穰城下,等着民夫收拾好东西,浩浩荡荡地朝颍川郡的方向离开,等民夫上路之后,两万曹军赶到了民夫前方,一万曹军跟两千虎卫营军士殿后,走在民夫后方,防止张绣偷袭。
曹丕和曹操走在虎卫营的簇拥中。郭嘉也在两人身侧,他是此战唯一随军而出的军师。在穰城下的这些时日,曹操和曹丕交流不多,只是偶尔会拿当地豪族的棋局跟曹丕下几局棋,虽然曹操是司空,还是亲爹,但是曹丕也没有放水的意思,大多数时候时把曹操杀得落花流水,不过有些时候,一个不留神,也会被曹操赢个一两局,曹丕发现只要自己出错超过三次,就断断没有再赢曹操的可能。这说明曹操棋力不足以布局让曹丕入鷇,但是却能抓住曹丕任何一个不合理的破绽。
这样的对手很可怕,他就像蛇,你需要每时每刻都防备着,只要有一点破绽,就会被他所趁,而且只要多几个破绽,你就已经死了。
对于那日在穰城下的杀戮,曹操没有和曹丕过多的探讨什么,反而跟曹丕讲了很多自己读兵书的心得,这段时间下来,曹丕已经把曹操所著《孙子略解》领悟得差不多了。
离开穰城的第三日,曹丕正在行军的时候,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向外眺望,发现久违的虎豹骑正在大部队外面游弋,他们都是五人一队,从曹丕看到的数量推断,游弋的虎豹骑应该不满一千之数,也就是说还有虎豹骑并没有露面,而虎豹骑主将也没有露面。
此时一个虎豹骑伍长策马来到曹操身边禀报军情:张绣率领步骑在大军后方的十里处跟随。
曹操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那伍长归队后,曹操才对郭嘉笑道:“这张绣倒也沉得住气,居然离了十里之遥。想要回军突袭他恐怕是不成了。”
郭嘉笑了笑:“刘景升必然会传书于他,告知其会在安众扎营,断我归路,并且料定我们无路可走之下必然要找地势险要之地扎营,届时只要张绣出兵急袭,十里路程,也不算远,我军在其袭扰之下必然难以扎营,加上刘景升率兵夹击,我们行军疲累,又被破和他们决战,那就是必败之局。现在我等离刘景升尚远,张绣若走得近了岂非自寻死路。”
曹操点头道:“既然如此,偏偏不能如他们意!”随机呼喝在一旁游弋的虎豹骑道:“传令三军,前方遇水扎营。”虎豹骑领命后随即策马行走传令。
此时距离安众至少还有三十里,这年头如若不带辎重,步兵一天能走五十里,如果有辎重,那么就是三十里的距离。在这个地方扎营,就算刘表率兵狂奔而来,疲累之下也不可能跟曹军决战,更何况现在消息闭塞,曹军扎营的消息还要经过对方斥候通报,一来一往,一天之内是没有办法赶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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