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自那日“女儿”被掳走后,天天以泪洗面,日渐消瘦。
李大胜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小慈,心有歉疚。见夫人如此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伺候,家里头的生意也不做了。可是抓药是需要银子的,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便更加入不敷出。
李小慈小时候便生得玉雪可爱,李家村里的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打小就同邻村的后生订了一门亲事,那后生也是品貌端正、家境殷实。
前些日子小慈被掳走,突遭变故,李氏霎时就病倒了。李大胜愁得抓耳挠腮,忽的就想起了这个未来亲家,厚着脸皮上门讨了些接济。可是这世道钱不经花,还没过几日就已经又捉襟见肘了。难不成……再上门?
李家本就贫穷,他原先打算送小慈去做几年工回来与那后生成亲,虽非亲生可是他也是踏踏实实的给小慈找了个终身的着落,自己这个当爹的也算称职,可是现在连女儿都没有了,先前人家愿意助他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断没有再上门的道理。
李氏伏在床榻上面色蜡黄,连咳几声也是有气无力地。李大胜狠了狠心,打定了主意再厚一回脸皮,安慰了自家娘子一阵子,唤来在院子里掘沙土傻玩儿的小宝,让他好好照看着。又托左右邻舍去找游方的赤脚大夫,他自己去了趟胡家。
刚一进门,于老爷子颤颤巍巍的迎上来:“哟,是大胜啊,快进来坐坐吧。”
李大胜不自在的搓搓手应了,心里却一怔:这老胡家平日里见了自己都是一口一个亲家的,今天怎么突然改了口?自己这次恐怕是白来了……
他进了门,坐在堂屋里。老胡家虽也不甚宽裕,可与周遭的住户相比倒也还算殷实,虽然布置有些破旧,可桌椅板凳的陈设却一样也不少,房子也是蛮大的。
胡老爷子是老来得子,如今年事已高,吭吭哧哧的扶着椅背坐下,半晌无话。
李大胜轻咳一声,没话找话说:“咳,胡大哥,胡路贤侄不在家?”
胡老太太在旁边边往茶碗里添热水,便说道:“哦,路儿晌午出去了一趟,还没回来。怎么?大胜你今天过来是来找路儿的?”
李大胜不甚自在的把衣角在食指上缠了两圈,心里满是羞愧,也不敢抬眼看,只低头说道:“胡大哥、胡大嫂……你们看……小莲病了那么久连床都起不来……先前我卖点白面饼还能勉强糊口……可是可是……她这一病只得我自己烙饼自己卖,谁知道先前的老主顾都说不好吃,不是那个滋味。生意这便做不成了,这生意一黄……您二位也知道,如今这世道吃喝用度哪个不用花钱?光是买药就已经是将我家的家底儿掏了个精光……是以……咳咳……”
胡老爷子把一张老脸埋在茶碗里不接话茬,胡老太太顿时就笑的十分勉强了:“大胜……你也知道,我们胡家也是不甚宽裕……按理说咱家是应该帮衬点儿,可是……小慈如今不在家了,我家路儿也到了年纪,是时候张罗着给他找个媳妇儿了,他们小两口刚在一块儿过日子,说什么也得我们老夫妻俩贴补贴补,这么算来算去的……还真是没多少大钱能给你应急的了……”
胡老爷子适时地咳嗽两声,接过话茬,将手里的茶碗放在八仙桌上:“大胜啊……小慈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不知去哪儿了,我老头子不是石头心肠,心里也是难受。小慈是个好孩子,只是只是……老天不开眼呐……”说着还抬手象征性的擦了擦眼角,又继续道:“小莲这病八成是忧心招来的,胡大哥胡大嫂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副羊下水你带回。”
李大胜人虽淳朴却也并不傻,心里明白了这家人的意思:小慈没了,他们家再讨个媳妇儿必然是要花钱的,先前胡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已经照拂了他家许多。如今再上门本就是自己没道理,他也不怨,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难受。
硬是没接那副羊下水,讪讪的推辞了,还不忘给自家装装门面,道:“咳,实不相瞒,其实今天我来正是为了退掉这桩婚事的,小慈这一去还不知此生能否再相见,万不能耽误了胡路贤侄的终身……”
胡家夫妻俩也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死活非要他拿了回去。
等李大胜再回到家里,自家娘子的床头便却多了两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
家里只有病妻幼子,眼前的两人也不知是不是善类,他一阵心惊肉跳。
转头一看,小宝正在一旁一手拿着个肉包,另一只手抱着个铲子掘沙土玩,李大胜心头本就不快活,心头的火蹭的就起来了,上去就是一脚:“叫你看着你娘,你就是这样看着的?这两人是谁?”
小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吃疼的嗷嗷的哭,蹬腿道:“谁说我没看好娘!这两个人说自己是大夫!我这才开门把他俩接进来的!爹你还打我!……你!你好没道理!”
楚云飞快步上前,提溜着小宝的后衣领把他拎起来安在杌子上,揩掉他的鼻涕,笑嘻嘻的蹲下看着他:“多大孩子了还哭鼻子,羞也不羞?”
长孙玄机号完脉,放下干瘦如柴的李氏的手,同李大胜见了个礼:“另夫人只是郁结于心,再加上太多时日未进油水,并没什么大碍,只需煎两服药服下即可,方子我已写好了。”说着递给李大胜。
李大胜看眼前的年轻人一身书卷气,这才相信他俩是大夫,迟疑的接过来,盯着看了半晌却不言语。
长孙玄机有些疑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