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拐子,一个可笑可恨又可怜的拐子。
她出生在偏远山区,家徒四壁, 十六岁的时候被喝酒赌博的父亲以五万块钱的价格卖给了隔壁村的丑瘸子李大头。
整个村子外出打工的人都在做拍花子这行当,靠偷来抢来骗来的孩子卖出高价来维持生计。
有人专门拐孩子, 有人专门卖孩子,已经形成了一条流水线。
村里人都理所当然地视拐卖为常见业态, 郑春花也是一样, 她在邻居大婶的怂恿下,也加入了这个行当,并且带着自己的丈夫跟婆婆一起。
郑春花长得漂亮,又有亲和力,年龄也不大, 看起来格外清纯柔弱, 就像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绝对不会让人把她联想到拍花子的身上。
她就凭借这种相貌优势经常在没有监控的小区里跟宝妈搭话,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李大头就跟婆婆把没人照看的孩子直接抱走。
弄到了一个孩子以后他们就不会在那个地区流连,马上卖掉或者换个地方继续拐孩子。
有一次偷完孩子以后郑春花没走脱, 被声泪俱下的宝妈拽住,郑春花从容不迫地跟她一起报了案,装出上火的样子帮宝妈找孩子。
最后当然是无疾而终,郑春花心理强大可见一斑。
郑春花一行很快就拿到了最高“业绩”,但是可笑的是,尽管家里她最聪明,李大头却跟她爸一样是个酒鬼,郑春花在他喝醉以后同样要遭受毒打,身上经常青一条紫一条,而她对这一切逆来顺受。
后来,郑春花怀孕,她又怕有损孩子的阴德,就不肯再做这份“职业”。李大头跟婆婆还在做,但是婆婆非常蠢,差点连带儿子被抓住。
故事的结尾是郑春花生了个女孩,李大头非常不高兴,就抱给了村里负责卖孩子的人准备卖掉。
正在坐月子的郑春花连忙爬起来追了出去,被婆婆打了就把婆婆推到在地继续追,但是李大头已经带着孩子坐着三轮车远去了。
郑春花刚生完孩子没两天就拖着身子在山林间跌跌撞撞地穿行,最后无力地跪倒在泥泞的山路里掩面痛哭,同那千千万万个丢了孩子的宝妈一样愤怒地呐喊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镜头迅速拉远,郑春花那张麻木的脸同千千万万张丢了孩子的宝妈痛哭失声的表情放在一起,显得异常讽刺。
最后的一个镜头是疯疯癫癫的郑春花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坐在县城公安局的大门前,路过一个警察就痴痴呆呆地拽着人家的手,喊着,“孩子,孩子……”
因为这部电影,彭敏被骂到退圈。
村村相护,世世代代把拐卖这行当作是正常的职业做,连女主都没有基本的道德观念,整部电影都沉在灰暗无望的基调中,被无数影评人痛批。
有的观众甚至怒斥彭敏是在为拐卖犯洗白辩解,博莫须有的同情。是以,《拐卖》这部电影成了彭敏的封笔之作。
女主郑春花就是这样一个极其可恨又可悲的人物。
她从小被父亲毒打,被卖后被丈夫婆婆毒打,但是她从逆来顺受,从不知反抗为何物。邻居婶子也是这样安慰她的,“哪个女人不是被打过来的,你顺着他们就好。”
就这样,一个被害者在气氛的熏陶下成了一个加害者。村里原先嘲笑她中看不中用的人反而都开始夸她“能干”。
女主郑春花在这些夸赞中找到了满足感。
她这个人很矛盾,她对被拐来的孩子都很好。李大头跟婆婆对那些孩子非打即骂,她却精心地给他们准备食物,缝制衣裳,擦药。
在李大头跟婆婆的阴影下,孩子自然会选择郑春花。但是她又能毫不犹豫地转头把那些孩子卖掉,还笑眯眯地安慰那些孩子,“这是对你们好,给你们找一个好的爸爸妈妈。”
整部电影都显得异常扭曲,从一开始就是扭曲的,郑春花、郑春花的父亲、李大头、婆婆、邻居大婶……
只有那些孩子跟绝望的家长是正常的。
但是村子里的人却是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们,谁叫你们不好好看孩子。
乔菁菁抽到的就是郑春花的戏份。
就是一场她被李大头打完以后去给柴房里的孩子送衣服的戏。
乔菁菁默不作声,抽出手腕上系着的腕带,把一头青丝扎起,最后又用手乱糟糟地在发髻上抓了几下,头发立刻蓬乱了。
乔菁菁慢吞吞地抬起头看了那些导师一圈,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灰暗与麻木。
坐在对面的导师不知不觉就把身子倾斜过来,灼灼地盯着她看
秒入戏,她顷刻就褪去了身上的繁华,成为那个“朴实”的村妇。
她木然地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走动了几步,脚步有些一高一低的趔趄。
后排有个评委笑了下,悄声问身旁的人,“这是被打伤了?还挺有意思。”
她手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站在那呆了会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推开那扇虚无的门,而后才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