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道:“至尊莫不是忘了?靖武公出殡之时,小霍将军……当街把臣打了一顿, 伤势如何至尊也是看见的。贵妃进宫的时候,臣还不能四处走动,如何能勾兑策划此事?”
“但一娘在府里又哭又闹坚决不进宫, 即便不需要信都侯撺掇,臣也实在不愿……”话都出口了,我才惊觉原来此时我连面子都不愿留给娉婷了。
楚煊却不慌不忙地道:“至尊请想想,霍将军如此痛恨臣, 靖武公对臣亦不是十分满意,即便是谢娘子真的中意臣,霍将军会任由谢娘子随着性子胡来么?霍将军如此敬重靖武公,只怕是不会的。”
先帝微微点头,似乎觉得有道理。其实不光是先帝,连我自己都对自己的行为不能理解,我缘何会让凌波代替了娉婷?只怕那时候我对先帝明说我喜欢的人是凌波,先帝也是不会相信的。
“霍徵,你怎么说?”先帝淡淡地问我。
“臣……师父遗命,要照看好娉婷不让她受委屈,既然娉婷看重信都侯……”生平第一次撒这样的弥天大谎,还是当着皇帝的面撒谎,我十分紧张,话都说不利索。
娉婷这时候冷声打断道:“至尊容禀,先父说的,是让阿兄照顾好奴,而不是……”
“朕瞧着也是,这才像靖武公说出来的话。”先帝饮了一口让徐安泰从昭台殿带过来的天香汤,寒声道:“霍徵,别怪朕没提醒你,现在,你已然是犯了欺君之罪,还想罪加一等吗?”
先帝这是已经信了楚煊与娉婷的话才会这么说的!我不由得沁出一身冷汗,连连叩头:“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胆子大得很!”先帝转向娉婷,指着我道:“看来谢娘子的确是中意霍徵得很了?”
娉婷低头不语,但这就是承认的意思。
“那你说说,霍徵究竟让你看上什么?值得你赌上家族犯欺君之罪?”
我也很好奇,我到底让娉婷瞧上了什么,才会让她寻死觅活也不愿进宫!看先帝待凌波的样子,想来就算娉婷进宫,先帝也不会薄待她的。
娉婷扭捏一阵,才轻声道:“奴认识阿兄许多年,都习惯了。阿兄虽然……脾气不大好,又不太通文墨,但他……对奴很照顾,一有什么事,便会护在奴前头,奴以为……终身可靠。”
这倒是实话,小时候还经常斗嘴,甚至在师父面前互相告状,但后来岁数渐长,我也不会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何况在我看来娉婷是妹妹,在她遇到危难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她的确是个兄长的应尽之责。怎么在娉婷看来,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先帝愣了一愣,忽地笑出声,“好一句终身可靠!伯英,你年庚几何?”
先前在气头上,先帝一直都连名带姓地叫我,忽地又唤我表字,着实让我愣了一愣,“回至尊,臣今年……二十有三。”
“在寻常人家,这岁数都该做爹了,伯英别说娶妻,就连侍妾都没听说有一个。其他的都不说,朕只问你,是不是因为有了正妻之位的人选,所以不愿随意纳妾?”先帝似笑非笑地问。
从前姨夫对我的亲事有诸多要求,师父也没相看得上的人,而我于女色上也实在没有太大兴趣,也就一直这样了,也不见有人过问。后来有了凌波,师父是很满意的,我也不想再要别人。只是凌波被我亲手推开,我就更不想再要其他人……先帝这么问,我却不能说不是,只好胡乱点头。
“谢娘子,伯英承认了,你可安心了”先帝笑吟吟地问娉婷。
娉婷不可置信地望着先帝,半晌才想起来点头。
“好了,这事朕已有计较。徐安泰,送谢娘子先回她旧时府邸吧。六郎也先回去吧,朕改日再与你叙话,多谢你的熊肉了。”先帝不容反驳地道。
楚煊纯粹是来看了个热闹,自然无可无不可,闻言连忙道:“臣告退。”
娉婷皱眉偷偷看了我许久,才终于不甘心地一咬唇,绞着裙带道:“奴告退。”
徐安泰领着人出去后,紫极殿里又只胜了我与先帝,他不说话,我也只能直挺挺地跪着。
先帝把玩着一串檀香珠,许久之后,才将珠串往御案上一撂。冷笑一声道:“看不出来,还真是出息了啊!”
“臣知罪,请至尊责罚!”
“认罪认得倒快!知罪?你知的什么罪?”
“臣不该瞒着至尊偷梁换柱,不该诬陷信都侯的!”
先帝冷声道:“现在知道认了?若是你一早就说,朕还道你是个性情中人。敢做不敢认,朕还真是看错你了。六郎是可恨些,但你上次打都打了,还想借朕的手杀了他么?”
“臣不敢!臣从未这么想过……”
先帝沉吟片刻,也不知信了没有,只是道:“朕倒是有些奇怪,倘若你与那谢娘子真是两情相悦,靖武公早该允婚的,何至于到了现在?”
因为师父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啊!我只能硬着头皮道:“因为姨夫……”
“呵,陈郡谢氏的女儿都瞧不上,他瞧上谁了?”先帝笑得不无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