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地说:“不要去了,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娘?!”
徐大老爷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哪知老人似乎十分疲惫地摆手:“让他去吧,他也长大了。若不是郭家,他可能也和别人一样,成家立业,孩子都会满地跑。我们总打着为他好的名头,将他拘禁在身边,其实是我们错了。”
老人的话叫徐大老爷慌乱站起来。
徐老夫人继续说道:“这么些年,老三怕也呆烦了,你再阻止,这份兄弟情恐怕也得断在这里。罢了,叫他去吧,或者他自己能拼出平步青云。”
“他总要自立门户的。”
老人说着,似乎是笑了笑。她总想护着的牙牙学语的小童,如今已露出锋芒,她做母亲的,该欣慰才是。
徐大老爷怔愣在老母亲跟前,良久一拱手,淡淡说道:“既然娘也同意,此事我与二弟说一声。”
说话,快步离去,心里有他自己也品不明白愠怒。
或者是一种被脱离掌控的不忿。
初宁和徐家姐妹见到长辈面色不虞离开,都坐在西次间探头,再看厅堂里迟迟不见老夫人的身影,隐隐猜测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当晚,徐家人齐聚,初宁却明显感觉到气氛压抑。长辈们的脸上带着笑,却比平时更沉默,晚辈们也没敢随意说话,一顿饭用得没滋没味。
用过饭,徐砚喊了初宁散步。
青年的肩头落着月华,幽幽光华映得他侧面轮廓深邃,气质沉静,如同平静的清泉。
初宁抬头看他,总感觉他有话要说。
走过一丛芭蕉树的时候,徐砚果然停下脚步,低头朝她微微一笑,然后蹲下身,双目与她平视。
“卿卿,徐三叔恐怕要离京几年。徐三叔在京城什么都做不了,于你爹爹的帮助亦有限,徐三叔想护着你,想帮宋兄平反,只能让自己变得不可摧。”
初宁凝视着他,有一瞬大脑都转不动了。
徐三叔说什么?
徐砚见她出神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安,愧疚难忍。他说要一直守着她,宠着她,结果要食言,他并不能带她。
且不说在外边比家里艰苦,他也没有能带她的理由。她是小姑娘,内宅才更加适合她,有他母亲庇佑,比跟着他漂泊强得多。
“卿卿,抱歉,要留你一个人在京城几年。”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和她说抱歉。他以为自己内心早已无坚不摧,可面对这么一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再无法心无波澜,小姑娘用她的善良温暖牵动着他。
百炼该成钢,唯独面对她,只想给她世间最好的温柔。
他实在不忍,说到最后,竟生出不敢与她对视的情怯。
初宁终于听清了,徐三叔说要离开。
几年归期。
她心脏猛然剧烈跳动起来,快到让人要喘不上气。让她想到父亲离开前的那夜,父亲说她以后一个人定要坚强,只有内心坚强,才可以无坚不摧。
“——那样爹爹也能安心些。”
父亲无可奈何地长叹仿佛又在她耳边飘响,夹着无尽的愧意。
如今徐三叔也要离开......
小姑娘垂了眸,幽幽月光在她低头那瞬,从眼眸内滑过,最后凝在她眼角。像是摇摇欲坠的一滴泪花。
“卿卿。”
徐砚见小姑娘低了头,去握了握她手,发现她手指冰凉,让他用力紧紧捂着。
“徐三叔。”
初宁感受到他的力度,猛然又抬了头,朝他灿然一笑。如同他首回见她的时候,以为她要哭的时候,却是朝他笑,眸中闪动的光芒比烟火还要绚丽璀璨。
“徐三叔,我会好好在家等您回来的。您不用担心我。”
徐砚此时却宁可她跟自己说舍不得你离开,或是对他闹脾气,他食言了啊。
小姑娘却一直笑,明媚得灼人。
“徐三叔会要去哪里呢。”
“浙江。”
徐砚一颗心沉沉浮浮,站起来牵着她继续走在石子道间。
初宁听到这两字,神色顿了顿,旋即又笑着说:“浙江啊,我外祖家也是浙江的呢,徐三叔可得替我多看看那边的风景。”
宋夫人是浙江的?
徐砚闻言猛然转头看她,旋即又为自己的反应失笑,声音低哑地说:“好,徐三叔会月月给你写信的。”
“好。”
小姑娘高兴地点头,由他陪着从石子道走回暮思院,进去的时候,还甜甜笑着朝他挥手。
徐砚站在院门片刻,才转身离开,去了碧桐院。
汐楠发现小主子回来后就闷闷不乐,还让她取来纸笔,点了新的蜡烛,对着光默写什么。
初宁手腕运力,清秀的字体慢慢展现在纸张上,她埋头苦写,把脑海里所有有关浙江官场的一切都写下来。
爹爹跟她说过很多关于浙江的事,因为浙江是她娘亲的故乡,所以她总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