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狐终于推开夏璎珞送上的长剑。
他猛地转过身去,朝向身边的一棵桃树,用力挥出一拳。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但见桃枝乱颤,枝头的花瓣如雨般纷纷落下。
夏璎珞似听到他心中无声的咆哮,将它们全部化为这拼力的一击。
发泄完怒火的风若狐缓缓跪在了树下。
刚才全凭着意志力支撑的身体终于崩溃下来,喉咙深处不断涌上来腥甜的味道。
夏璎珞忙向远处的红枣跟绿竹招手。
几个丫鬟忙跑过来将小公爷扶回房间。
夏璎珞复又将长剑还于鞘中,递给平儿拿着。
平儿的背上早已被冷汗浸透,双腿也在不住的打颤。
夏璎珞对她投去安慰似的一笑。
“……大小姐……”平儿哽咽了一句,便垂下头来。
原本,她以为自己定会被小公爷所杀。
却没想到大小姐怒极直接吼了对方的名讳。
她身为死士,极少流露出感情,但今日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别人保护的感觉。
也就是从这时起,她才真正的视夏璎珞为自己的新主子。
夏璎珞回到房中,窗外的天空已是微微发白。
凑合着睡了一小会,等睁开眼,发现阳光已经照到了窗棂之上。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只觉得自己仿佛一夜未睡,本想再眯一会,可心里又惦记小公爷那边,生怕再出什么状况。
晓云见她醒来,进来伺候她梳洗打扮。
可刚刚梳好了头却见红枣从外面进来,直接跪在了屋门口。
“怎么了?”夏璎珞诧异的问。
红枣双眼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未曾休息好。
夏璎珞想起她与绿竹昨夜都是夜值,白天又操持着搬家,都未得休息,心中略有些不忍。
道:“你与绿竹都去休息吧。”
红枣却没有起身,而是叩首道:“奴婢斗胆,求锦郡主您去看看小公爷吧,他不肯服药。
但奴婢知道他定会听您的,求您去劝劝他……”
夏璎珞听了不觉叹了口气:“心病还得心药医,只怕没这么容易。”
红枣复又叩首道:“奴婢觉着小公爷定会听您的,如果不服药,外伤还好说,只怕内伤……”
夏璎珞无奈,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去休息吧,小公爷的事就交给我了。”
红枣这才感激的退下。
她带着晓云出门,绕过回廊,来到桃花园的前院。
但见桃花园中枝头花簇繁盛,粉红、月白、淡青……各色桃花挤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可当她推开房门,只觉屋中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与外面暖意融融的春光相比,倒更像是停留在寒冬。
桌上摆着药瓶与茶盏,乌漆托盘里盛着早饭。
夏璎珞扫了一眼,发现根本就没有动过的迹象。
雕木床上堆着数只如意枕,晓云偷眼望向床上,只见一个男子仰面靠在枕上,半坐着,惨白的一张脸好似夜里的月亮。
他的身上披了件满是折痕与血迹的黑色锦袍,银线刺绣,做工甚是精美。
但他的衣襟敞开着,露出宽厚的胸膛。
缠绕在身上的白布,隐隐露出一抹殷红,令人触目惊心。
晓云慌乱的移开目光。
夏璎珞从容踱步来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一阵带着芬芳的微风吹进屋里来,将原本充满寒意的气氛冲淡了。
“换些热的早饭来。”夏璎珞吩咐晓云道。
晓云有些担心的偷眼扫了下床上的那个男子。
她只看了一眼便觉脸红心跳,但自家的大小姐却神态自若,根本也不像未出阁的大家闺秀那般害羞矜持。
尽管晓云不放心留夏璎珞一人在屋里,但还是听从吩咐,端了早已放凉的早饭退下去了。
夏璎珞亲手移了把紫檀镶理石靠背椅至床边。
风若狐恍如未觉,仰面凝视着床帐的顶部,眉宇间深深隆起一个‘川’字,眼晴中像是蒙着一层薄雾。
他就像一个失了魂魄的人偶。
但夏璎珞仍从他偶尔抽动的眼角处,看出他正在极力压抑着内心无处发泄的愤怒。
夏璎珞无声轻叹:哀莫大于心死,而身灭亦次之。
维系于他心中最后的那丝亲情,也被镇南王那一掌,轰的灰飞烟灭。
现在的风若狐就像是蛰伏在阴影里的野兽,随时都有暴发冲出去的可能。
但,他终究是顺从了自己的意愿,看似安静的留了下来。
只是他身在此处,可他的心又在哪里呢?
夏璎珞看着他蹙着眉,呼出的气息短促而紊乱。
她能体会这种感觉。
当初她被活活钉死在皇陵之中,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流淌殆尽,何尝不是这种感受。
再等下去,他的心便会七八落,永远也无法弥合完整。
就如她现在一般,心碎了,便再也不会爱,不敢爱。
不多时,晓云端了早饭进来,放在桌上,见夏璎珞陪坐在床边,便无声无息的退出门去,反手将门关上。
夏璎珞走过去,看了看晓云端来的早饭,又将重新热好的药汤拿来,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
隐约能分辨出三七、冰片、麝香以及白芨等药材的药香。
她将药端至床前,轻声唤了声:“小公爷?”
风若狐无动于衷。
夏璎珞微皱了眉,将药放在一边,伸出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两侧,强行逼迫他转过头看着自己。
“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