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声正诧异的工夫,晚间跟着大姐儿一道过来的乳母就从里屋走了出来,只是神情言语间都没有了才到府里时的拘谨。
不知为何念声觉得那乳母的神色看起来甚是倨傲,见了自己不但没有行礼,反而脸上流露出责备的意思,这让念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小太监看见乳母出来,跟见着靠山似的,弯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就站到了她身后去,虽然不曾抬头看过念声,可念声也从他的动作里多少看出了些端倪。
一个乳母,一个小太监,两个卑微的不足为人道的奴才,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给了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脸色。念声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冷笑,原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那瓜尔佳氏了。
念声脸上神色不明,只是看了看那主母,“你就是这样和本福晋说话的吗?”念声的声音不大,可透着说不出的威严,任谁听了都知道她此刻心里已然不痛快了。
那乳母也不是个没眼色的,但因为一来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二来吗,这乳母也不是没有来头的,她早先的夫家是瓜尔佳氏家的包衣奴才,谁知道是个短命的,死的早。瓜尔佳氏的阿玛阿哈占就做主把她改嫁给了自家一个破落亲戚做填房,不过那也是个不成器的男人。
那日到这个破落亲戚去阿哈占府里打秋风,得知阿哈占再给自己的女儿物色乳母的人选,为了那点月例银子,就一力把自己老婆举荐了去,也就是念声眼前站着的这个乳母了。
这女人并不是个省油的灯,起先以为自己是攀上了高枝儿,得以伺候一位侧福晋。后来才发现原来瓜尔佳氏身份尴尬,不仅只是个格格,还不受胤祥喜爱,所以下只能在这样的外宅例过活。
今晚念声跟了胤祥去把孩子接回来的时候,乳母虽然不齿瓜尔佳氏那点小心思,但也还是暗地里希望她能真的闹出点儿什么来,比较自己是跟着沾光的那一个。
可谁知道府里这个看着年岁不大的福晋,居然三言两语就把瓜尔佳氏打发了,她也只好恨自己的没跟对人。
等着她有幸跟着胤祥他们先回了这贝勒府,眼见着胤祥对孩子很是上心,乳母的心思就又活法了起来。
刚才胤祥一听说大姐儿病了,那焦急模样让乳母觉得自己露脸的时候总算是来了,少不得端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来指手画脚一番,连胤祥也让她给指派了去找大夫。
十三阿哥原本就是众人口中随和没架子的人的,又是为了自己女儿忙活,所以也就没在意那么多。谁料这反倒是给了那乳母挺腰杆子的底气,现下对着念声也挑起了茬儿来了。
见念声把话问到了自己脸上,那乳母虽有怯意,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怯懦的神色。“奴婢也是心里着紧大姐儿的安危,一时乱了分寸,还请福晋见谅。”说完依旧是挺直了身子面对着念声站着没动。
这个时候念声才第一次正经打量这个自己亲手指了跟回府来的乳母,一时间很多想法在她脑子里闪过,这一切是瓜尔佳氏早就布好的局?还是这乳母背后真的站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亦或者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借着贝勒府大姐儿乳母的身份,在后宅给她自己占个高人一等的位置?不论是哪一种,念声都已经开始越发后悔自己的轻率了,毕竟带个孩子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是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了。
“福晋若是没别的吩咐,那就让他赶紧去取冰来吧。”乳母见念声没再说什么,还以为眼前这个小福晋是被自己的镇定自若给唬住了,干脆连念声一起支配了起来。
念声嘴角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直等着那小太监都快要走到门口了,才慢悠悠的说了两个字:“站住。”
到底念声才是正经主子,就算那小太监再想讨好乳母,也不敢不听念声的,所以还是在门边立住了。
念声看也不看那小太监,漠然的瞟了一眼正想说什么的乳母,径自绕过了她,坐在了正房厅堂间的椅子上。“你慌慌张张的去,可知道府里冰窖所在吗?”念声看着自己白皙的手上,晚间换过寝衣,一应首饰也都取下了,这样看着一时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那小太监闻言就是一愣,可不是吗,府里的冰窖在哪里且不说,单是有没有储冰,就是最大的问题了。想到这里,那小太监腿一软,就先跪了下去。
念声知道那小太监不会答自己这话,也不去理会他,转而偏了偏身子,依旧看着自己的手,“就算是太医院经年的老人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开口用冰的,你一个乳母,倒是好大的气魄啊。”其实孩子若是真需要,念声就肯定能有办法弄到冰,只是眼下瞧着一个乳母才进了家里,就敢如此放肆,念声不免起了整治的心思。
“你急,本福晋是知道的。毕竟自己带的孩子,多少也是有感情的。但是,贝勒爷都亲自迎大夫去了,你这一时要了冰来,孩子用上不热了,等着大夫来了,反倒是看不出症候来了,或是诊不真切了。你说这大半夜的,你是折腾着谁玩儿呢?”念声说着终于抬了抬头,不过只是看了看门外,就复又低了下去,因为她隐隐听见了脚步声。
这下弄的乳母彻底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要知道即便是孩子的亲额娘,再说起这些生养照料孩子的事儿上,也是不敢和她有太多争辩的。可是到了念声这里,竟然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这让乳母十分的不甘,她心里已经暗暗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