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眼睁睁的看着王允与方文的争端,原本因方文的话凝固的面容,变得晦暗不定。后者的话说的很明白,七级浮屠换一个绮罗一样的美丫鬟,只要饶过胖子,就算他铸得七级浮屠。
换言之,只要今晚事情皆大欢喜,胖子安然无恙,那绮罗就是他的。
这是方文的保证,一个用绮罗换胖子安稳的保证。只要他点头答应,无论什么办法,方文都会让绮罗成为他的女人。唯一的变数就他是否点头,究竟要美人,还是这一口气,全在他一念之间!
思索良久,他才轻轻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旋即眼睛乍然睁开,目光中充满坚定,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王允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扣了一个头:“大人百般维护,冯易铭感五内,来日若有所命,赴汤蹈火誓死不辞。只是现在,学生撤诉!”
众人又是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种话说出,可就是接受方文的条件了。他是文人,该有文人应有的骨气,应有的傲气!不为五斗米折腰,不为万千诟言变色。可现在,竟然为了风尘女子舍去孤高气节,甘愿拜倒在这里,这绝不是文人作风。
这场他对方文挑起的战争,即便有王允的相助,结果与数月之前依旧没有差别。输了,输的体无完肤,连文人最后的风骨气节,都被方文践踏。这一切,都只因为两年之前的春日,心中那一份不不可名状的萌动!
冯易的行为,无疑也让方文心中大石落地,露出安然笑意。虽然许多推测都证实冯易对绮罗并非假意,乃是真爱,但事情未到真正终结,心中总会有些不踏实。
松了口气,直起腰来,方文对胖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扭着肥胖身体走了几步,被士兵拦下之后也当场跪地,道:“小人撤诉,愿与冯易和睦共处!”
王允怒极,粗重的喘息几声,走到冯易面前,恨铁不成钢的道:“冯易,你可知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将文人的尊严附之脚底,任人践踏!你的“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学到哪里去了?你的圣贤之学又放到哪里去了?”
“学生明白。”冯易叹息,黯然道:“有些事,心不由己。即便舍去自己的尊严,也想要得到。辜负大人一番庇护,冯易没齿不忘!”
“混账,你不用谢我!老夫秉公执法,行圣人之行,言圣人之言,一切为圣上,为万民,何须你一个小小文人来谢!”
“是,学生谨遵教诲!”
看向方文,王允怒极而笑。满场之人,冯易临阵倒戈摒弃文人风骨,他气。萧成风、凌尘罔顾国法,求情徇私,他气。钱小胖满口胡言,更是牵扯诬告,他也气。但最令他暴怒的,无疑是这个第一才子。
一切的一切,都出自他的手笔。钱小胖听他唆使,萧成风、凌尘因他出面,对手冯易因他一言而撤诉,纵凶逍遥。在他看来,方文乃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之辈。
“只剩你了,你是不是也要撤诉!”
“是!”方文决然道,声音掷地有声:“学生撤诉!”
原告被告皆已撤诉,所有围绕他们的案子自然不攻自破,没人再管。即便他是江州侍郎,当朝三品,也无法对人家的事情加以干涉。官只是官,职权之外的事情,他无权过问。
所以,三人之言一出,王允死死的瞪着方文。他知道今日之事已经无法插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目无法纪之人逍遥法外。无可奈何却心有不甘。
“方文,江州第一才子,果然不负盛名!本官记住了,倘若有下次,必然从实查证不容懈怠,不要以为每次都有空子让你钻!”
方文一笑,依旧恭敬行礼:“方文铭记,必定不忘大人教诲!”
“哼放人!”
士兵从胖子两侧离开,站到了高台边缘。胖子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给方文一个狠狠的熊抱。当然,没有落实呢,就被三只大脚踹到了一边。
“死胖子,真有你的啊!”
“这种事儿都能出问题,真是厉害!”
方文最无情,直接一句“五千两没了,开心不!”把胖子哭的死去活来。那可是好几年的积蓄啊,床底藏着脚底垫着,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就这么一会功夫,彻底没了!就是扔水里也能见个浪,砸了也能听个响啊!
擦干了泪,胖子呜咽:“没事儿,反正没钱就找你!”结果当然是又挨了一大脚。
冯易起身,走到方文旁边,冷着脸道:“方兄,我们找个安静地方谈谈,可好!”
“好啊,就后面吧,有地方坐,总比站着强!”
就这样,几人华丽丽的无视了王允和所有士兵,以及之前一直冷漠看着事态发展的老头子,并排走到了高台最后面的几张椅子上。之前上来时,看到的几个伤心落寞的才子,一个个都起身行礼,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方文三人都是名声在外,却真颜不显的人。所有人都听过他们的名声,只是没见过模样。所以之前,他们并未打招呼。大概是不认识,懒得交谈。或许,更多地应该是自持清高,觉得他们没有资格上台,故而懒得打招呼。
方文与王允的争执中,被他们知道身份。萧成风、凌尘则是不须累述,“秦老门生”四字表明身份,无人不知。故而他们才会行礼,还一副让人不爽的表情。
其实方文感觉他们也不想行礼,只是碍于文人规矩,不得已而为之。身为不入流的才子,见到现在排名前三的才子不起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