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卫简心里的定心丸。
想到临行前大将军的交代,林骁神色一正,沉声道:“大将军让末将转告您:东翼定然不会掣肘,让您尽管放开手脚!”
声线深沉,却透着一股气定神闲的傲然自信。
这是大伯父的风格。
卫简顿时轻松了大半,放眼四下,地势平坦开阔,视野的极限是天与地的交接线,仿佛是命运的重合。二十年前,他的亲生父亲威远侯就是在这里彻底击溃了龙丹部的大军,开启了北境真正的安定平衡局面。也是从这里班师回京途经藏良山时大军离奇染上瘟疫,几乎全军覆灭。
终于,二十年后,他,也来到了这里。
或许,弘景帝和广阳公主一样,对这个地方有着某种忌惮,是以这么多年来,所有涉及同州一带的任务都避开了卫简,这次避无可避,才又破例从河朔调来了贲云铁骑来给他傍身。
想来不久之后贲云铁骑来到同州北军大营的消息就会传到朝堂之上,弘景帝的耳根子恐怕又要难以清静了。
刚来了缇骑,又来了贲云铁骑,北军大营惊了又惊,对卫简这个新上任的巡察特使兼监军大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不过,贲云铁骑并没有在北军大营逗留太久,在见过符大将军和韩越几人后,林骁和两名副将就带人在大营附近另行安营,而班布克则被安置在了这个临时军营的主帐中。
自卫简从督抚衙门回来后,各方人马都盯着他的动向,等着看他的行动时,他却是不紧不慢地在北军大营中收集着与符大将军有所接触的将士的供词,询问的内容也很是让人摸不到头脑,除了与大将军有关的内容,还有诸如一日几餐、每餐具体都吃些什么、家书一般多长时间写一封、由何人代笔等等,韩越几人初时还会私下里问上一问,数日下来便也懒得再问,就连马东林和徐子良也不得不将满腹心思都用在操练上,毕竟这位卫监军可是地道的行伍出身,是军营中的行家里手,尽不尽职一目了然。
卫简的到来,犹如一块大石投进了同州这方湖水中,惊起的涟漪不仅波及到了北军大营,督抚衙门也在其中。廖洪宣自卫简离开后一直夜不成眠,多年滋养的圆润身形肉眼可见地清减了几分,脸上的意气风发也被沉郁和焦虑不安取代,如惊弓之鸟,几乎连椅子都坐不住了。
“怎么样,大营那边还是没有消息?!”瞧见来人进了院子,廖洪宣腾地起身迎向门口,急匆匆问道。
谭师爷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北军大营现在不仅多了两重缇骑岗,还新增了两重贲云铁骑的关卡,咱们的人不敢轻易试探,里面的消息更是传不出来。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请袁先生出手试试看?”
廖洪宣的脸色愈发阴沉了两分:“贲云铁骑一来,他就吓得缩手缩脚,眼睁睁看着卫简将人给带走了,现在去找他,没用!”
“这可怎么办?!”谭师爷心绪难宁,“咱们就这么两眼一摸黑,对北大营不闻不见?班布克的事您可是刚向那位递了军令状的!”
廖洪宣目光阴沉道:“我现下就修书一封呈给恩师,元湛这会儿应该也快回到京城了,既然他说老师已经布置周密,那咱们静听调遣便是。”
论着急,他廖洪宣可不是最着急的一个!
的确如廖洪宣所料,千里之外的京城某深宅内,在元湛将同州及北军大营的情形汇报完毕后,烛光晦暗的书房内陡然陷入沉寂。良久,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你连夜赶回同州,告诉廖洪宣,多余的事不要做,把辖内的仓廒给我牢牢抓住了!”
元湛目光一紧,当即应下,如来时一般消无声息地离去。
孤坐了片刻,身着靛青燕服的老者起身踱到门口,负手站在廊下看着院井中圈囿的一方夜空,月淡星明,想来应该是最适宜观星的。
可惜,天命什么的,他向来不信。
此时,京城中还有个人和他一样,也在仰望着这一片夜空。
那就是沈舒南。
他已经搬回了顺阳胡同,早先烧毁的房舍已然修缮一新,冯员外另加派了五六个有些身手功夫的护院。就像卫简之前交代的那样,彭统领安排了四个公主府的护卫扮作长随近身保护他,同时,若卫简有消息传回来,也方便他获知。
“少爷,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屋歇息吧!”夜里已经开始转凉,褚宁劝道:“而且,您身上的伤才刚好没多久,王掌院交代过,可不能贪凉。”
这次受伤着实吓坏了褚宁和和张妈他们,盯他盯得甚紧,这才七月份,早晚洗漱就已经用上热水了,唯恐贪凉落下病根。沈舒南不想让他们多操心,很是积极配合。这不,褚宁一念,他就起身往房里走。
可前脚刚踏进门槛,一阵轻微但密集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公子,大事不妙,北济仓走水,大半粮草都烧毁了!”
沈舒南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被门槛绊倒,幸好及时扶住了门框。自卫简离京奔赴同州后,朝堂上的氛围愈发紧张肃穆。北边的漠北汗廷挥师南下,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