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原地,背靠着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筠笙逐渐离开的背影,恍然间似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孩也是这样,被别人牵着手离开,然后离他越来越远……
他甩了甩头,用右手揉了揉额头,将这些念头甩出去。
看来他得早些找到沈筠笙,好好记住她的容颜,不然像如今这般见谁都像她可不行。
毕竟她在他心里总是和别人不同的。
“世子?”卫霖收拾完刺客之后匆匆赶过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自家世子手捂着头,衣衫凌乱,无力地靠着竹子的样子,一时眼睛都瞪大了,“这,这是怎么了?”
他眼睛不时地瞟向林长庚的左腹,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里包扎着一条粉色的布条。
世子今天穿的墨蓝色衣袍,怎么会有粉色的布条?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你乱想什么呢,只是有人帮我包扎了伤口。”听见卫霖的声音,林长庚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懒懒地说了一句,又问他,“那些个杂碎如何了?”
“世子放心,没有活口,影卫队及时赶到,此时正在善后。”卫霖咬牙说道,十分愤愤。
那些兔崽子不愧是鲜卑大王段至弦的手下,真是和他一样的卑鄙无耻,竟然趁人不备偷袭,还伤了世子,要不是怕世子有事急着赶过来,他早就把他们剁成肉泥了!
不过幸好段至弦并不知道世子身边还有影卫队这一个秘密武器在,否则怕是会派更多的人前来刺杀,到时就没有今天这么容易解决了。
他在心里暗暗庆幸,目光转到林长庚的左腹处,又着急起来,“世子,您这伤口是谁包扎的?”
世子受伤,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不到万不得已向来不让人近身,潞雪先生多少次因为世子这习惯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也没让世子退上一步。
这次是谁这般厉害,竟然能在世子清醒的时候为他包扎?
“一个姑娘。”林长庚语气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
“啊?”卫霖却是眼睛瞪得都要凸出来了,天知道世子这么多年从来没让任何一个雌性生物近过身,整日里待在军营里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回到王府更是不许任何侍女近身,甚至连世子的院子都不能进。
今天世子竟然肯让一位姑娘包扎伤口……难道定北王府就要有世子妃了?
卫霖心思电转,想到这里之后不禁直勾勾地盯向林长庚,眼神炽热地简直要喷出火来。
“再胡思乱想你就回西陵。”林长庚懒得理他,一句话便掐死了卫霖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属下不敢。”卫霖赶紧收回眼神,低下头缩到一旁装鹌鹑。他可不想回西陵,这次要好好跟在世子身边护着他才行。
“行了,我们赶紧进城,再晚城门就要关了。”林长庚伸出右手,让卫霖将他扶起来,起身间那包糖掉落在了地上,卫霖弯腰捡了起来,好奇问他,“世子,这是什么?”
“这是那位姑娘送我的糖……”林长庚话音未落,卫霖已经将那包糖打开了,露出里面的糖果来。
林长庚尚还在说着,猛一看见那一颗颗乳白色的糖果,当即愣住了,心里好像有根弦突然断掉了,仿佛天地都在颤动。
他眼前一切事物旋转颠倒着,心口处像要炸开一样,砰砰跳着,砰砰响着,他抵住心头的一阵晕眩,强撑着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拿糖果,即使在战场上杀敌时都未曾颤动过的手,此刻却是颤抖的,只不过拿起一颗糖果,就好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当他终于把那小小的糖放进嘴里时,整个人都像是过了电,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颤栗着,他嘴唇抖动,猛地转身向她离开的方向望去,却早就没有了她的身影。
“世子!”卫霖惊诧地看着林长庚,他一直都是沉稳冷静的,何时像今天一样慌张至此!
而他的伤口也早就在他用力转身的时候便裂开了,鲜血晕红了包扎伤口的粉色布条,看上去触目惊心。
“牛乳糖,沈筠笙……”林长庚嗫喏着,当年牛乳的奶香和糖果的甜香融化在一起的感觉从心底里传出来,慢慢将他心中这些年不断筑起的冰墙一点点的融化,透进了丝丝馨香,从心底里暖起来。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口,抬起脚便想冲出去找她。
一定是她!
那个女孩,那个给他糖给他点心的女孩,那个和她一样小心叮嘱他照顾自己的女孩,那个他心心念念了六年想要寻找的女孩,竟然就在刚才,竟然就是她!
“世子,世子,您怎么了?”卫霖拦住他,林长庚用的力气之大,需要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的拉住他才能制止他的动作,“您不能出去啊,您别忘了我们这次来是要和太子会面的。”
卫霖的话让他逐渐恢复了一丝理智,他慢慢停下动作,不再挣扎。
他是定北王世子,他身上有不得不担的责任,他不能抛下所有的责任不管不顾的冲出去。
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林长庚渐渐平静下来,卫霖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见林长庚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向一边倒去,忙扶住了他缓缓坐下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林长庚手脚发软,站立不住,他伸手从贴身的衣襟里取出当年那枚小小的荷包,上面的青竹已经褪了色,边边角角处也多有磨损,他却依旧爱不释手般摩挲着那荷包上的丝丝纹理。
片刻后,他紧紧抓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