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琂悄悄入内,进去内殿就见到床榻上委屈到不行的小人,清阳三言两语就将她气哭了。也真是个爱哭的孩子,她叹气后,轻轻走过去,温声道:“殿下大了,不能随意哭。”
代王一惊,耷拉的眉眼迅速舒展,黑漆漆的眼里依旧闪着泪光,忘了说话。
君琂看得呼吸一滞,不知何故,见她埋头痛哭,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得尖锐。代王虽小,却也愈发懂事,太.祖也因她的善良而愈发疼爱。
昨日发生的事,对代王的惩治不痛不痒,可见他的心偏向代王。
她走过去,俯身凝视代王眼中的泪光,晶莹的泪珠顺着吸气的动作而滑落,显得代王格外可怜,她瘪了瘪嘴,道:“姑母欺负我,不让我见你。”
长长睫毛上挂着徘徊不去的泪珠,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君琂听后抬手给她擦去泪珠,宽慰道:“我偷偷进宫,她不能明说,你也要保密。”
冰凉的指腹上沾惹代王滚烫的泪水,烫热了君琂的心,她忽而将目光落在代王的领口。
代王未曾察觉,重重地点头,展颜一笑,“阿齐不说。”
君琂如同清阳那样想要扯开她的领口,看一看伤,然代王不同意了,害羞道:“不能看。”
君琂奇怪道:“为何不能看?”
代王垂着脑袋,捂着自己的衣领,屁股往后挪了挪,道:“看了会生气,皇祖父昨日就很生气,也好凶。”
“无妨,那是陛下心疼殿下,不会凶你。你乖,松手,我看一眼不凶你。”君琂眉眼温柔,指尖划过代王下颚,语气极为温柔,哄得代王缓缓松开手。
君琂抿唇一笑,代王还是要哄的。唇角淡淡的笑意在见到烫伤后就凝固,指尖碰了碰,代王缩了缩肩膀,扬首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她这是在讨好君琂。
君琂道:“皇后这样做,殿下觉得伤心吗?”
“不伤心。”代王摇首,也不问君姐姐怎么知晓的,反正君姐姐很厉害。
君琂坐下来,还有小半个时辰,时间多余,可以多嘱咐代王几句,道:“殿下为何不伤心?”
“我为何要伤心?”代王反问君琂,眸色真挚。
君琂沉默,代王九岁,心智比同龄人聪慧,近年来发生这么多事,她已然到了能分清对错的时候。皇后自吴王走后,就对她不管不问,代王当看清皇后的心,她也有骨气,皇后不喜她,她也不会主动往前凑。
她心中也微微放心,只要殿下对皇后起了防范之心,所有的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太.祖明事理,他对皇后一直忍耐,其中也因长子早逝而愧疚。
皇后就凭借太.祖的愧疚心而处处替吴王谋事,就是不知何时才会耗尽太.祖的耐心。
万幸,殿下不伤心,君琂笑道:“殿下不伤心就好,殿下记得除去陛下给你的人外不可再亲信,长秋宫送来的吃食,要仔细检查才能用,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的好。”
张家名声扫地,连带着皇后也被众人议论,就怕暗地里使绊子。
代王点点头,伸手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君琂握住她的手,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道:“手上脏,不能揉。”
君琂给她揉了两下,发觉代王眼神迷离,看人也无神,道:“殿下困了?”
代王先点头,瞬间又摇头,迷糊道:“不能睡,姐姐马上就要走了,好多天见不到了。”
“那殿下撑会。”君琂道,见她点头又摇头,觉得她还是那么可爱,摸摸她的脑袋,为她喜而开心。
两年相处,她发觉代王的存在已融入她的生命里,自己因她的情绪而浮动,因她的安危而昼夜不宁,因她的懵懂而担忧。
君琂凝视她许久,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代王怕自己困倦,就忙站起身,去柜子里翻出一个j-i,ng致的木盒,梨木打造,上方镂空,隐约可见里面的物什,是一对碧绿手镯,色泽莹润。
她递于君琂,道:“这是昨日皇祖父送来的,还有紫毫笔,不知被放在何处了。”
君琂接过,这样的成色在外不多见,寻常贵族得此必会欣喜,视如珍宝,不想代王转手就送给她。
太.祖送来是安慰她的,她却送于自己,真是个呆孩子。
代王将自己喜欢的珍宝都藏在柜子中,里面堆积如山,她就坐在地毯上,一一去翻。君姐姐学识好,那只笔一见就会喜欢的。
她一面寻找,一面与君琂解释:“皇祖父说那是前朝大儒用过的笔,质地纯良,不值钱,却有催人上进的含义。”
前朝旧物,在于自身含义,而非质地。
君琂在一旁静静望着她,小小的身影努力去翻找,一举一动带着纯真与倔强。这样的代王,她从不知一颗冰冷的心会在她细小平常的举措中,徐徐波动。
大概令她心疼的是代王的身世,偌大的大唐除去太.祖外,无人以真心待她。纵被皇后抛弃,也不会苦恼沮丧,坚强的j-i,ng神也很好。
代王将柜子里的器物宝贝都搬了出来,望着空空的柜子,挠了挠头,搬空了也没有?外面的地毯上堆积如山,也不见那只笔。
她深深叹气,自言自语:“怎么会不见了?明明放在里面的。”
代王一叹气,就有着故作老成的姿态,引得君琂发笑,出声安慰道:“不见就算了,下次找到后再送。”
面对代王的好意,她从不曾拒绝。
她知晓代王得了好东西,就会急于与旁人分享,这样的心思简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