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公子第一次来,府上就出了这样大的漏子,是我约束不力。”秦婉起身,向卫珩行了一礼以示抱歉,“若是卫公子不嫌弃,由我烹茶来与公子喝吧。”
“郡主万金之躯,不必如此。”不料秦婉竟然要亲自给他烹茶,卫珩蹙了蹙眉,嗓音低沉。秦婉则微笑:“卫公子的来意既然是为了凭吊母妃,自然和往后的客人都是一样的。况母妃生前应承过要看顾卫公子,母妃虽不在了,但我做人子女的,自然要替母妃全了这份承诺。”
见她笑得虽柔和,但满是不容回绝。卫珩索性颔首:“却之不恭,多谢郡主。”
外面自有人搬了长几和杌子进来。与此同时,紫苏快步走进,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唯唯诺诺的,一进门便向秦婉跪了:“郡主,婢子今日实在是忙昏了头,并非有意怠慢卫公子的。”
秦婉低眉看了她一眼,她年岁约莫十六七岁,眉眼间自有一番精明。而且一进门立马请罪,这样有眼力见的人,秦婉都不相信她真能忙昏了头。只怕是知道卫家现在的处境,自然不将卫珩放在眼里,看碟下菜而已。
“杖四十,革半年月例。”秦婉将银吊子中注了水,生火烧水,又一边吩咐,根本不去理小丫鬟,前世卫珩待她那样好,今生她怎能让卫珩在她娘家受了委屈?“叫卫公子看了笑话。”
“不曾。”对上秦婉含笑的眼眸,他怔了怔,旋即摇头。
外面立马进来两个粗使婆子,将小丫鬟拉了下去,那小丫鬟忙求饶道:“郡主,婢子知道错了,婢子往后再也不敢了。卫公子,卫公子替婢子求求情吧,卫公子。”
她声调凄厉非常,让秦婉皱起了眉头:“掌嘴!当着客人吵吵嚷嚷的,什么规矩!”抓着她的粗使婆子立马“啪”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在王府里的丫鬟,过得比有些人家的小姐还好,自然都是娇嫩,被一巴掌扇出了血。小丫鬟也不敢再叫,她自然没有想到,素日里温婉、偶尔任性的郡主,今日竟然会换了一个人,变得这样有手段。
未免她再叫,紫苏忙给她堵了嘴:“拉得远远地,不要惊扰郡主和卫公子了。”
卫珩并不去理身后小丫鬟的声音,只看着秦婉的动作,觉得她的动作很美。
秦婉坐在长几一侧,和他对坐,又取了哥窑鱼子纹茶具来,将茶饼放在火上烤炙,又用茶碾将茶饼碾碎了成末,待一沸时放盐,二沸则烹茶,三沸断火,动作行云流水。将茶汤舀出来,又端给他:“仔细烫。”
卫珩刻意不去碰到她的手,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接了那茶汤色黄澄,香气清高,入口味道甘醇,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只一口,他眉间的阴郁似乎也被冲散了,露出了几分笑容来:“多谢郡主。”
“你喜欢就好,我知道你喜欢君山银针。”前世卫珩尤爱君山银针,秦婉思来想去,他此生喜好应该没有变化,也就还是用的君山银针。看他的阴郁一扫而空,还露出了笑容,秦婉脸颊漫上了酡红:“谢什么?你我之间,说这话未免太过生分了。”
本为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喜爱而狐疑,没想到她后面这话更是让人纳罕。卫珩挑着眉头,始终想不起自己何时透露了这些给她。秦婉自知失言,前世卫珩向她道谢之时,她也总是这样说的。然而这辈子,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她双颊酡红,忙笑道:“母妃和令堂生前是手帕交,更何况母妃应承过会照顾公子。区区一杯茶罢了,又何必道谢?”
这话圆得十分蹩脚,卫珩也不深问,只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信秦婉这话,然而也不会去戳破这番话。毕竟这么多年,他看惯了众人的白眼,这位和宁郡主却愿意平等待他,他又何必去戳穿这份好意?
待品完了茶,秦婉这才带了卫珩去灵堂为雍王妃上香。看着他方才的笑意一扫而空,给母妃上香的样子,秦婉暗自思忖。前后两辈子,她都不知道卫珩和母妃有着一层关系,可见瞒得有多紧。待他起身,秦婉才道:“若是有什么要人帮忙的,可要来找我,我必会相助。”
前世她知道卫珩之时,他已然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军了,两人虽为至亲夫妻,但秦婉甚至不知道他竟然有这样艰难的一段日子。想到这里,秦婉觉得心中愈发酸楚。她早就决定了,要像卫珩前世疼自己一样去对他好。
“谢郡主美意。”卫珩抿出一个笑容来,又极快的敛了下去,眉宇间阴郁始终不散。他并不打算未来相求这位小郡主,一来,柳姨新丧,她要守孝;二来,她年岁尚小,没有必要让她为了自己可能被皇帝迁怒。
秦婉注视着母妃的棺椁,转头对他粲然一笑:“不必道谢,于公于私都应该如此。”于公,有母妃的承诺在先;于私,这可是她心悦的男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