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城门外,蒌蒿遍地芦芽短,远方的山坡上开满各色不知名花儿,草丰水美,风细柳斜斜,三月中春的扬州出落得像十八岁的少女,看一眼就能使人意气风发仿佛尚在少年时。
野径上出门赏春踏青的富家姥爷和他的妻妾丫鬟们比比皆是,一摇一晃的双峰和一起一伏的屁股蛋儿仿若无数青山融入无边浓浓□□,更有无数士子携同书童,背起书卷笔墨,在空旷处,倚风徬水,描春写意,诗酒趁年华。
扬州三月,百里山水落入众人眼中皆是画,唯有当中两人不肯入画。不是那正骑马缓缓前行的神仙眷侣,而是一老一少。
老者身着一身灰色的长衫,随风四散的头发干枯如秋夜的稻草,仿若能被调皮孩童一点就燃。长满老茧的手,一下抠抠鼻屎,一下抠抠变得沉黄的牙齿,嚼了嚼口水洗牙再吐出去,地上遭殃的花草仿佛下一刻就能枯萎,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线,一笑后更发现竟是缺了门牙。
身旁那少年衣着虽也是朴朴素素,却是干净异常,年轻的脸蛋儿眉清目秀,一双水灵大眼却是比女子还出彩.受得平常很少出门的深闺少妇不少媚眼,少年通常对此也是报以礼貌的咧嘴微笑,顺带往某些部位移眼,弄得不少少妇春心动荡,暗骂不已。正是刚刚连夜赶路到达扬州的老尸和路大笑。
两人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位大员外的小妾,那小美人儿身着一袭清凉白裙,腰挂青黄色丝带,走起路来,那四座山头仿若发生地动山摇,让人好生担心会不会不小心飞出身去。
老尸擦了擦口水,收回目光,笑吟吟道“我说小路,这娘们儿恁的给力,让老头我都有些心猿意马,比起你那小蒹葭片子如何?”
路大笑也不收眼,一边盯着一边思索,半晌,认真道“虽说比起来是大了那么一点儿,但要我选择还是我家姑娘好。不过那员外都六十好几的人儿了,怎生受得了?你受得了?”说完调笑般看向老尸,双眼藏不住的意味深长。
老尸气得直翻白眼,愤愤道“怎的拿我跟他比,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好么”
说完不等路大笑接话,继续道“想知道,受不受得了,今晚咱去员外府不就知道了。”
路大笑一脸鄙视的看着他,仿佛在说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老尸道“整的一副读书人的样子来骗谁啊,在云上学院那会儿,是谁每次喝完黄酒就求我带去城北大深巷房顶偷看刘寡妇洗澡来着”
路大笑懊恼道“当时还以为你是因为爱喝黄酒,为了让我们几个请喝黄酒才答应带我们去的,谁知道你老尸熟门熟路,连哪家房顶要揭哪片瓦才能对着浴堂都知道,还假装对我们说是运
气......”
老尸不禁老脸通红“真是意外.....的运气好”。
路大笑还想接口说些调笑的话,猛然看见眼前缓缓行来一骑白马,马上两人,雪衣女子美得春风十里扬州也要失色。青衫男子面容俊朗,气宇轩昂,望之只感石沉大海。
老尸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负手而立。马上之人正是刚出扬州城门不久的藏海一生和百里无衣。
藏海一生看了路大笑一眼,随即翻身下马,躬身向老尸行礼道“晚辈藏海一生,见过前辈。”
老尸点点头,认真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全盛之时足以与我当年巅峰一战。”
藏海一生不敢逾礼,仍躬身道“不敢。”
老尸道“嘴上,说不敢,手上的剑怕是跃跃欲试吧。你们这些做大侠的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怕是再这样,一辈子也亲不到心上人的嘴咯。”说着竟望向了百里无衣,神色淡淡然。
百里无衣一怔,脸上一抹红晕升起,似也识得眼前人。也翻身下马,行礼道“晚辈百里无衣,见过前辈。”
老尸点头笑道“今天老夫与爱徒来此只为了一件事,就是想借一下藏大侠的九劫幻剑二十年。老夫保证二十年后,完好无损甚至更上一层楼的还给你。”
藏海一生转身看向百里无衣,似是让她帮自己做决定。你在江湖我便在江湖,你离开这江湖我便离开这江湖,只有你才是我离不开的江湖。
百里无衣眼神温柔,似是也知道他的决定,便缓缓点头。
藏海一生道“既然百里姑娘已点头,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本来我就打算把这九劫幻剑送往长安城城头的葬剑阁,这九劫幻剑你已不必还我,我现在不需要了,以后也不会需要了。”说着把九劫幻剑往路大笑身上掷去,小心翼翼又充满忐忑的牢牢牵起百里无衣的左手,似是要牵住一生。
她的手好暖,藏海一生心里暗道。
路大笑见剑飞来,随意伸手去接,哪想此剑重逾数万斤,竟要脱手而去,要不是自己锻体境时被老尸逼迫得把体术亘至极境十万斤,这随意一接,怕是要直接压断左手手骨。
老尸见此,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那小老头就在此谢过二位了。”
眼见两人一马,消失在潋滟扬州尽头,老尸却是对着他们的身影悠悠一叹道“人要退到哪里,才不是江湖呢。”
路大笑抱着九劫幻剑,竟怔怔凝着出神,曾经,两人一马,明日天涯,也是自己心之所向。
蒹葭,你要等我。
见路大笑抱着剑不吭声,老尸挖了挖鼻孔,理了理落入眼中的边发,嬉笑道“这本就是老头子我答应你的,你也不用太感动了,我一部分也是为了李丫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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